来时带着心事的模样却截然不同,仍是当初认识的那个意气焕发的嫂嫂,退开几步,目送着她上路。 东来在先,长孙家的护卫左右开道,护送着当中马车离城而去。 直出河东,逆而向北,回还幽州。 …… 一队兵马跨入幽州,已是数日之后了。 众马勒停,几乎整齐划一地下了马,原地休整。 道旁竖着界碑和幽州旗幡,旁边席地围坐了一群兵。 胡十一拿着干粮水囊走过去:“头儿,到了咱的地界就不必担心了,你好好歇会儿。”说着将水囊递给他。 山宗背靠界碑大石而坐,一手搭在膝头,一身随意,更显出几分疲惫,伸手接了水囊,拔开塞子仰脖灌了一大口,才嗯一声。 胡十一在旁边盘腿坐下,看看他脸色:“早知州中无事,倒不必这么急着赶回来了,头儿你这回话说完了吧?” “说完了。”山宗懒洋洋地靠上界碑,背枕着幽州二字,嘴角扯开:“有没有事都要尽快回来,我就该扎在这里。” 胡十一便又记了起来,他不出幽州的那个规定,塞了块肉干进嘴里嚼着:“既不出幽州,头儿又何必破例去这一趟。” 依他看,有什么话,还不如就在幽州等着金娇娇下次来的时候再说。 山宗又灌一口水,将水囊塞上,抛还给他,喉结滚动,咽了下去,又扯了下嘴角:“有很多事,明知无望也要去试试,无憾也是要等做过了才能说的。” 胡十一肉干都忘了嚼了,他跟随山宗三年,从没听他说过这种话,竟有种交心之感。 可觉得他说的是金娇娇的事,又像是别的事,一时摸不着头脑。 再看过去时,山宗已经靠在界碑上阖眼暂歇:“过一刻叫我。” “成。”胡十一不多说了,继续嚼肉干琢磨。 然而没到一刻,便有一个兵跑了过来:“头儿,后方有动静。” 山宗瞬间睁眼,撑刀起身:“什么动静?” 行军惯常要一路听着四方动静,前后都会有斥候探路和垫尾。 赶来的这兵是后方的,抱拳道:“有人快马追着我们的路线,远探过模样,护卫装束。” 胡十一站起来,一口吐出肉干:“别是周镇将的人吧,咱这都出檀州了!” 山宗想了一下:“盯着动静,随时来报。” 那兵领命而去。 山宗提刀上马,下令众人上路回城。 …… 一晃又是数日,马车还行在路上。 神容习惯使然一般,在车中坐着,膝头摊着书卷。 看了一段,又收了起来。 车外紫瑞道:“少主,东来回来了。” 紧接着就传出东来的声音:“少主,追了三日也没能赶上,他们速度太快。” “嗯,无妨。”神容不在意,她也不是来追赶他的。 她往窗格外望,一如初来时一般,看到了边关景象,苍茫雄浑的河朔大地,连绵起伏的山脉,如蒙了层苍黄淡凉的雾。 前方是平直无人的驿道。 神容收回目光,知道就快到了。 忽来马蹄声,迅如一阵疾风,包围而来。 马车骤然一停。 外面的护卫也纷纷停下。 “少主。”东来低低唤,如同提醒。 神容掀开车帘,探身而出。 驿道上,驿亭的几座房屋旁,他们的队伍停着,外围是一圈军所兵马。 兵马中,山宗打马而出,身挺背直的坐在马上,盯着她,黑漆漆的眼几乎一动不动。 马车里探身出来的女人襦裙在风里翻掀,风姿独秀,如梦入真。 胡十一在旁嘀咕:“合着咱这些天盯着动静,盯来的是金娇娇啊。” 他才确信是真的。 神容也看他,没有想到,不等到幽州,他们在此便已狭路相逢。 “意外么?”她轻声问。 山宗才终于动了动黑沉的眼,颔首,喉头微动:“确实。” 神容抚过衣摆,在车外站直,看着他:“我来给你答复。” 山宗抿唇,抬了下手,胡十一顿时带领兵马往后退远。 东来也带着紫瑞和护卫们向另一头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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