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薄月隐入云层,泣声林里刮起一道疾风,树叶沙沙而鸣,风静止下来时,宽枝阔叶中藏着的一处鸟窝跟前,多了一道黑影。 远处妖市仍未散,隐约的喧闹声衬得林间更是静谧,月亮爬过云层,一线月光落在熟睡之人红扑扑的脸上,赤狐红烟静静盯着那张脸,少顷,伸手轻轻覆上那光洁的额头。 飘着浓郁香气,炸得焦香酥脆的整条鱼盛在白色玉盘中,上面淋着鲜浓稠亮的橙红色汤汁,松鳞般张开的鱼肉间撒着碧绿的葱花,嵌着一粒粒金黄的松子,旁边小碟里是四色小菜,还有一杯色泽清透的果酒…… 陶桃拿着筷子坐在桌子边,盯着盘子里的鱼咬唇挣扎着,最后头一扭,丢了筷子喊道:“比神仙鱼还好吃的松子鱼,奉送果酒小菜,有枳阳须、晚红草、耘霖根的可以来换哦!” “不就是枳阳须、晚红草、耘霖根吗?我们多的是!”排成长龙的妖物们齐声应道,趾高气扬地把一扎扎的草药往陶桃脚下扔,没一会儿就成了一座小山。 …… 红烟“嘁”了一声,收了窥梦术,想了想,咬牙使出引梦术。 赤狐娇媚的眼中氤起暗红色光芒,红唇开合,细细柔柔的声线吹入陶桃耳中,浸满蛊惑之意:“摇光……摇光……” 陶桃眼皮跳了跳,一只手从兽皮里伸出来,打掉额头上贴着的手,抱着兽皮揉了揉,重新跌入到梦境里。 红烟静待片刻,再次将手掌覆上去。 夏末的清晨,远山黄叶托出明净澄澈的蔚蓝清空,骄阳如金,没入丹碧繁驳的幽深山林。 陶桃穿一身青黛色衣裙,背上背着小竹篓,手里牵着个小姑娘,慢慢悠悠走在山涧小路上。 小姑娘头上扎了两个白绒绒的小毛球,摇了摇陶桃的手,扬起脸儿问,“师叔,我饿了,你没有带吃的呀?” “当然有,”陶桃抹抹额角细汗,笑道:“怪不得你不要你师傅送你出谷,原来早就打定主意跟着我,知道我这里有好吃的。” “不是,”小姑娘嘟着嘴,“师傅能不出谷就尽量不出谷,反正师叔也要去紫芒山采药,顺路嘛。” “哈哈,说得也是,”陶桃摸出手帕,弯腰给小姑娘擦颈后汗珠,“就快到枫落渡了,你也想早点见到你爹娘不是?咱们就不要耽误时间,免得他们等久了,再说师叔的桂花糕和山药糕配着枫落渡那里的荷叶茶吃才不腻人。” 小姑娘点头,“好吧。那你去紫芒山采药要多久?” “我在山脚下采点草药就回来,最多明儿早上就回枫落渡。” “那我可以和我爹在渡口玩一整晚了!”小姑娘欢呼一声,“不过师叔,你成天就鼓捣这些药粉,有这时间为什么不好好修习魅术?栖枫谷的狐女姐姐们,一半多魅术都比你强。” 陶桃直起腰,有点尴尬地说:“小丫头知道什么?魅术说到底就是控心之术,是种操控别人的手段,我的药粉或多或少也能达成这些效果,就是时效不长而已……” 小姑娘双眸晶晶亮,“我知道了!师叔魅术不精,所以只能四处学着做些药粉应应急,可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魅术强大了,哪里还用得到这些药粉?” “哎呦不得了,小鬼都快成精了!”陶桃摇着头,连连叹息,“实话告诉你,我也想啊,可《魅经》不是只有几页吗?我又不像狐女,天生就有修习魅术的优势……” 一大一小一面说着,一面加快脚程,很快枫落渡口在望,一对中年夫妇正坐在茶摊前,看见两人忙站起身来,显然便是那小姑娘的爹娘。 渡口行人不算多,但渡船少,茶摊的几张桌子都坐满了等船的人,陶桃把荷叶裹着的糕点从小竹篓里取出,招呼小姑娘的父母,“花二哥,花二嫂,我做的糕点,快尝尝看。” 少妇拥着小姑娘,拿起一块桂花糕笑道:“陶叁姑娘做的东西最是好,吃过就忘不了。” 那中年男人喝了口茶,朝陶桃使了个眼色,陶桃会意,扫了眼斜对面的桌子,那张桌子挨挨挤挤坐了七八个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个姑娘戴着帷帽,枕着一条手臂趴在桌上,另一条手臂垂下,雪白的衫袖被风吹起,露出一截伤痕累累的小臂。 陶桃不解,悄声问道:“怎么了?” 男人把椅子朝她的方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