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多年前在犯罪现场的一场事故,林肯·莱姆变成了高位截瘫——他的颅骨底部,第四节颈椎往下全部瘫痪。他对语音识别命令道:“拨打查号台。” 扬声器里传来拨号的声音,然后是哔哔哔的声音。这比电话故障更让莱姆心烦。为什么朗赫斯特还没有打电话过来?“指令。”他打断电话里的忙音,“中断连接。” “电话似乎没什么问题。”汤姆将咖啡杯放在莱姆轮椅的杯架上。莱姆用吸管喝了一口浓重的咖啡,然后看向架子上的一瓶十八年的格兰杰单一麦芽威士忌。瓶子离他不远,却是他绝对够不到的地方。 “现在还是早上。”汤姆说。 “是啊,明显还是早上。我自己也知道,我倒不是想喝……只是……”他一直想和这个年轻人就此讨论一番,“我记得昨晚我才喝了两小杯就被阻止了,那几乎和没喝一样。” “是三杯。” “但是如果把杯里液体的体积按立方厘米来算,总量就只是两小杯而已。”这些鸡毛蒜皮的细节就像酒精一样让人不能自拔。 “无论如何,早上不能喝威士忌。” “但是它能帮助我更清晰地思考问题。” “不,它不能。” “它能,而且可以让我更有想象力。” “不太可能。” 汤姆身上穿着熨烫完美的衬衫、长裤,打着领带。 他的衣服比以前少了很多褶皱。许多高位截瘫患者的护理员每天的工作都是体力活。但是莱姆的新轮椅——invacare tdx,可以实现“全程驾驶体验”,在需要时自动打开成一张床,这让汤姆的工作变得容易了许多。这台轮椅甚至可以爬上低点儿的楼梯,或者加速到一个中年慢跑者的速度。 “好吧,那我就明说了,我想要一些威士忌。行了吧,我阐述了我的愿望。怎么样?” “不行。” 莱姆哼了一声,又对着电话重新瞪大了眼睛。“如果又让他逃跑了……”他的话音隐去,“好吧,你不打算像其他人那样说吗?” “说什么,林肯?”苗条的年轻男子已与莱姆一起工作多年。他曾被解雇过几次,自己也辞过职。但现在他还在这里,仍在他身边。完美地说明了这两人坚毅却乖张的性格。 “就是当我说‘如果又让他逃跑了……’的时候你会说,‘他不会的,别担心’。我会因为受到安慰而放心。人们都是这样做的,你知道吧?他们会在完全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安慰别人。” “但我没有那么说。难道我们在为一件我没有做,却有可能做的事情而争吵吗?就像妻子生丈夫的气,因为她在街上看见一个漂亮的女人,觉得如果丈夫在场的话就会盯着那个女人看一样?” “我哪知道?”莱姆心不在焉地说。他脑子里想的全是种种在英国捉拿罗根的计划。会不会有什么疏漏?安保工作又做得如何?线人不会向杀手透露消息吗? 电话铃终于响起,呼叫人显示框在莱姆身边的屏幕上打开。他很失望地看到电话号码不是来自伦敦,而是离家不远的地方——“大楼”,坐落在曼哈顿市中心的一号警察厅。 “指令,接听电话。”点击声,然后他说,“什么事?” 五英里外的某个声音嘀咕着:“怎么,你心情不好?” “还是没有英国的消息。” “难道你在随时待命?”朗·塞利托警探问。 “罗根消失了,他随时都可能有动作。” “就像生孩子似的。”塞利托说。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怎么了?我不想让这条线被占太久。” “你那堆花哨的装备就没有一个呼叫等待的功能吗?” “朗。” “好吧,我的确有事要说。上周四有一个入室抢劫谋杀的案子。受害人是一个住在富人区的女人,叫爱丽丝·桑德森。凶手用刀将她刺死,然后偷走了一幅画。我们后来找到了嫌疑人。” 他打电话就为了这个?一个平凡无奇的案件和已经被找到的凶手。 “证据有问题吗?” “不是。” “那我为什么会对这件案子感兴趣?” “负责案件的警探半个小时前接到了一通电话。” “重点,朗,说重点,我这里正追人呢。”莱姆盯着墙上的白板,上面写着对罗根的详细追捕计划,一个他精心设计的计划。 也是极易被攻破的计划,可能出错的地方多如牛毛。 塞利托打破了莱姆的沉思。“林肯,虽然很抱歉,但我还是得告诉你。嫌疑人是你的堂兄,亚瑟·莱姆。罪名是一级谋杀。他至少会被判二十五年,而且检察官说这是板上钉钉的案子。”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