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门晚, 师父收下我时,他已经能独当一面, 我拜师几年之后, 他就自己出去闯荡了。” “那怎么是你当门主?” 白准眼睛一眯:“我比他强。” 霍震烨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他回来过一次,”白准像是想什么, 嘴角微带一点笑意,“我师兄以前对我是很好的。” 他那时才刚入七门,什么也不懂,但一入门师父就替他开了眼,已经能看得见那些东西了。 七门司调和阴阳,抚慰亡魂。师父又是个什么都爱管的烂好人,什么鬼求上门,他都要超度,一到夜里就不得安宁,窗户上飘着吊死鬼,水缸里浮着淹死鬼。 “那时候我们还住乡下,四面都是农田,别家院子有门坎,我们的没有,怕他们跳进来不方便。” 乡下人家若是夜里听见“笃笃笃”的敲门声,千万不能开,说不准是鬼想门坎。 霍震烨本想问问什么“他们”,回过神来吁了口气。 “你知不知道最烦的是什么鬼?” 霍震烨不知道自己想不想知道:“你说。” “最烦的是痨病鬼,咳嗽个不停,偏偏一咳嗽就吹冷风。”白准最怕冷,到哪儿都要抱着小火炉捂手。 分明是厌恶的口吻,可又带些笑意,霍震烨想他应该是很喜欢那段时光的。 “是他带我入的门。”师兄十七八岁,夜里陪他一起睡,偶尔还给他去集上买糖人。 “那后来呢?”霍震烨干巴巴的问。 “他出门大半年,本来是历练,可很久才回来,还跟师父大吵一架,自己跑出去了。” “为什么?” 白准摇头:“不知道,师父到死,也没告诉我。”他继承了七门,还以为师兄怎么也会回来给师父上柱香的,可他没有。 这就是为什么,柳二说要给韩三烧柱香磕个头,白准愿意替他画一张脸的原因。 白准竹轮椅滚到天井前,目光幽幽望着那个纸扎的清朝丫环,抬抬手:“烧了吧。” 霍震烨把那纸丫环点燃,丫头的绿衣红裤因火光“簌簌”细响,倒像衣裳摩擦发出的声音,“哔啵”一声烧成两断,成了一堆灰。 眼看落日一点点滑下去,余晖消失在城隍庙大殿的檐翘后,白准进了庙门。 庙祝穿件蓝袍,早早就等着白准进来,恭敬迎他:“七爷,东西都预备好了,劳烦您。” 白准颔首:“知道了。” 庙祝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霍震烨,有些吃惊,每岁三巡的纸献,都是白七爷一人扎的,怎么今天还多带了一个人来。 可他看白准并不解释,也不再问:“给您预备了足够的细蜡。廊下有炉子烧着热水,东西都是干净的。 ”说完就顺着长廊离开前殿。 大殿前的空地上已经摆好了纸竹香案,案上还插着一根细长细长的蜡烛,四下廊中都点起油灯,殿内殿外烛影幢幢。 霍震烨将白准推到竹纸边:“我能替你干些什么?” 白准指指地上竹条:“劈竹丝。” “有用?” “没用,让你练手罢了,你一个学徒,还想沾手迎神献纸?” 嗬,还嫌弃他手笨,霍震烨的刻章可是连霍老头子都要赞一声好的。 但他老老实实低头拿起竹刀,学着白准的样子,劈下一根竹丝。 白准的竹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