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抵抗住身体本能的惧意,透过他的冰冷,看见温情。 看见他,像是所有阴霾与不悦都一扫而空。心底因那蒙面大汗要杀她蹿出的无望,忽的被融化。 只轻叹一声道:“我也没想到,事已至此,他还是要我死。” 女孩出乎意料的镇定,倒叫陆安之有些诧异,他想着这真相蓦然摆在眼前,怎么也该大哭一场。 遂是轻哼一声:“你倒是清楚,是他要你死。”最怕笨拙,又愚蠢。 “只是不懂到底为什么?”林卿卿疑虑道,“他养我这么大,就是为了杀了我?”这样的父母,大约世所罕见。 陆安之搁在桌面的手指一顿,到底是摸过那凉透的茶杯,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 他沉沉道:“你或可问问他。” 林卿卿没有应声,她确实很想问问林昌邑,可林昌邑未必给她这个机会。若非是众目睽睽,他眼中的她是早该死去之人。 “对了,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林卿卿终于想起这桩事,“你来江城是有事要办吗?”总不会,是因为我吧? 林卿卿念头转过,又说不出口。 陆安之索性将茶水一口饮尽,搁下茶杯别过眼:“嗯,有些事要处理,便住在如意楼。”顿了顿,又是补充道,“我一贯住在这。” “我知道。”林卿卿低声咕哝,来回两世,他确实常常来这里。 “什么?”陆安之佯做没听清。 林卿卿自不会再说,只卸了一身疲惫坐到那窗子的另一侧:“我太幸运了。”她单手托腮,忽然目光灼灼地凝着此刻坐在她对侧的男子,“能遇着你,我真幸运。” 来回两世,都能得他相救。 陆安之不妨女孩忽然目光炙热,眸子未抬,心底默念过:那是遇着我幸运,还是遇着江玉笙幸运? 他另一只手搁在腿上微微蜷了蜷,迟疑了下方才说道:“你今日见了江玉笙。” “嗯。”女孩低声应着,并不否认。 “那人如何?” “你具体指什么?” 陆安之手指僵了僵,原本低垂的眉目,这时眼皮微掀:“你瞧出了许多?”不过是短暂一面,能瞧出多少? “嗯!”林卿卿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不知为何,得知林昌邑非要她死一事,本该极为悲恸,可现下陆安之在这里,她便只觉得心安。 像是应了诗里说的那句:此心安处是吾乡。 她心安,便不自觉放肆。 林卿卿轻笑着款款道来:“江玉笙虽是贵为世子,但似是文人气度,看着约摸也是温和儒雅之人。感觉么……”她顿了顿,像是特意给他撂了钩子。 陆安之果然专注地凝着她。 林卿卿便是侧过身,与他指着窗外天上的月亮。“不妨我同公子打一个比方,皎月被乌云遮蔽时,偶尔也有几个星星引路。但星辰,怎能抵过明月光辉?” 女孩眼底映过烛火闪烁的光,仿佛她自己口中的星辰,在熠熠闪耀。陆安之不知她何来的比方,说江玉笙那人是星辰,亦或是明月? 不妨女孩忽的道:“你是明月。” “什么?”女孩仍专注地望着上头皎月,并未看他一眼,却又说出这般莫名的词句。 陆安之亦非没听清,是恍惚不得真。他嘴角抽搐了下,方才沉声反问:“他是星辰?” 林卿卿这才转过脸,极是郑重地摇头:“他是星辰下的赶路人。” 她眸间笑意愈盛,眼角弯弯:“若有人得望皎月光辉,哪还能瞧见昏暗光景下的路人?” 陆安之几近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在她眼中,他是明月,那江玉笙不过是路人。这等对比,当是天差地别。 他预料到林卿卿从前是美人计,此刻见她险些死于生父之手,将将少了戒心。然,美人撩人还不够,偏还要说些令人欲/罢/不能的话。 陆安之分明游走于悬崖边,手上沾满鲜血。于林卿卿眼中,却是那皎洁明丽的月亮。 他手指蓦地蜷起,一并合在掌心。 神魂险些跌进女孩那清亮的眸子里。灿若星河,不过如是。 末了,陆安之一点点将手松开,心知林卿卿这美人计用着,险些令他缴械投降。 乃至后来,仍是揪了风止,没忍住问了一嘴。“你瞧着那江玉笙如何?” 风止不知何意,思索了会儿,正经道:“抛却他那个不长眼的爹,倒也是个正经公子。” “若有人将你比作天上星,江玉笙是地上泥。” 风止下颌扬起:“那自是眼光独到。”顿了会儿忽然意会过来,“是哪家姑娘如此没眼力见,竟觉得你是天上星?” “林卿卿?” 陆安之看向别处,没吱声。 风止立时断定:“就是她,我说她喜欢你你还不信。” 陆安之心底狂风四起,遍是波澜。可脑子一瞬清醒,仍觉得这女子有些心机,手法亦是精巧。 寻常以色/诱人,太低级。她是攻心。 然这是后来,在落入女孩眼中的当下,陆安之松开了紧绷的手指,神思却是高高吊着,一刻不得放松。 直至月折回来,恰如其分地打破这怪异的气氛。陆安之心底动荡,才渐渐被扫平。 月折微微垂首,回禀道:“他愿意交出林家在江城的所有钱庄,以及他幕后之人。” 林卿卿听着这话,知晓这一声“他”自是林昌邑。 “条件?”陆安之淡淡道,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月折看了眼林卿卿,没有回话。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