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的神情十分安静,抬起唇角,虽然不甚熟练,但毕竟给他制造出了一个温柔明丽的微笑,“那你能再给我打一把刀吗?” 海上的日落快得似乎只在眨眼之间。前一瞬还是霞光万里,下一瞬,金黄的圆球陡然跌落,天地间只剩沉沉夜色,遍海繁星。 宿羽踢踢踏踏下了船,一时没想起该往哪边走,只隐约想起沿着山路向上,应该就是摄山。 他正在神飞天外,忽听身后远处的海上传来一声唿哨,“小王八蛋!” 那声音虽然十分好听,语调和内容却也十分不要脸,他见了鬼似的回过头去,“你不是回宫了吗?” 大船下头不远处的海面上漂着一只小船,谢怀正大马金刀地坐在船头摆弄什么东西,闻言奇道:“我就回趟行宫。朝前看——看见了吗?那就是行宫,走一会就到,五百步,不能再多了。我说你一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都干了点什么,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宿羽感觉他莫名其妙,“你管我知不知道。你在那干嘛?” 谢怀抬起一指,竖在唇边,让他噤声,“别说话,等一下。” 这纯粹是只许皇帝放火不许将军烤火,但宿羽最近的心情特别平静,一点也不想发火,真的乖乖等了一下。 ……没等着。 宿羽在心里默默数了七八十个“一下”,终于耐不住性子,“瞧不起我?让我练算数呢?” 谢怀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低声念了句“差点要命了”,抬起右手来,在海风中凌空打了个响指。 山中或者海上,总之某处响起了“砰”的一声清脆爆裂声,宿羽只觉视野蓦地一亮,紫白鎏金的烟花轰然涌上了头顶。一朵之后,紧接着又是一簇,光焰如雪如花劈头绽开洒下,星子遍布的天际被染成紫红蓝金。 宿羽呆呆仰头忘了一会,直到被火热的烟火差点烫伤才意识到了不对,突然抬腿向身后的大海跑去,翻身跳出围栏,三两步踏过沙滩,又趟进来来回回不知疲倦的浪花,向海水深处迈进,最后喘着粗气一把抓住了小船的船板,“你、你没事放什么烟花?” “啊,什么世道。”谢怀面无表情地提点了一下,“朕与将军从此纵浪山海间,此等好事竟然都不该放个烟花?希望你反省一下。” 宿羽上气不接下气,狠狠咳了两声,一把攥住了他的袖子,“为什么?” 他明明知道答案。谢怀坐在船头,低头静静注视他半晌,突然说:“是一生。” 烟花炸得耳中轰鸣,宿羽皱了皱眉头。他继续说下去:“你从大乘寺里出去的时候,我在想,若是这次你死了,我要怎么在金陵城里呆一辈子?” 宿羽只觉得心底猛然一撞,只觉世界上最让人难过的情话也不外如此。而谢怀似乎很不以为然,桀骜飞扬的五官随着光色变换而散去了沉郁,只显出了一层淡然。 “你没想过你在我这里是什么,我想过。是一生。保护也好,追寻也罢,陪伴、扶持,你觉得是什么都可以,只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