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跳下枣红马,伸手拂去马背上的积雪,又解下披风战袍给马盖上,这才让兵士牵去喂食。他看着漫天的飘雪,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迈开脚步,身上的铁甲轻轻作响。 不远处的几个兵士正在搭着帐篷,四周则是点燃了一堆堆的篝火。 无咎走到帐篷前,弯腰抓起木橛就手插入冻得坚硬的雪地。他又扯过绳索栓牢,绕开几步,一把推开抡锤的兵士,再如法炮制。 不消片刻,营帐已就。 兵士们连声称赞将军厉害,又七手八脚整理床榻被褥。少顷,各自离去。 无咎则是掀开门帘,褪去盔甲摔在地上,接着坐在简易的行军木榻上掀开被褥,便想着躺下去舒服。而不等躺下,翻身又起:“老道!你能不能让人清静片刻……” 门帘掀动,果然是祁散人走了进来。 老道面对抱怨,置若罔闻,随手在地上丢下一块雨布与一个蒲团子,施施然盘膝而坐。 自从启程以来,祁散人舍弃了一人独处,每到晚间宿营的时候,前来与无咎共用一帐。依着他的话来说,此举只为将军的周全着想。而不管怎样嫌弃、或是直接驱赶,他是根本不为所动。 “你不走,我走!” 无咎愤而起身,抬脚走出了帐篷。 山坡上人来人往,雪地一片狼藉。夜色渐渐降临,一堆堆的篝火左右延伸而去,像是跳动的星河,在燃烧着飞雪,照亮着未知的前途。 身后无人,老道没有跟出来。 无咎回头看了眼,抬脚走向就近一堆篝火。宝锋等几个老兄弟正凑在一起烘烤着干粮,见自家将军来了,各自抬手招呼。他走到近前,蹲在火堆旁,拿起湿漉漉的树枝叉起一块冻肉举起来,冰火相接,烈焰中发出‘嗤嗤’的响声。 吕三挪近两步,擤了把鼻涕,寒气难耐,哆嗦着伸手烤火,带着一脸的馋相笑问:“公子,还有糕点么?”他话音未落,在场的老兄弟们皆神色期待。 一路之上天寒地冻,干粮难以下咽,而公孙公子时不时拿出几盒美味的糕点,着实叫兄弟们吃的嘴馋。 无咎摇了摇头,专注烤肉。 如意坊的糕点再多,也架不住人吃马嚼。如今一块都不剩,便是自己想吃都没了。 吕三也不介意,从火堆里扒拉出一块干粮,烫得两手翻飞,好不易才抓住了,又狠狠吹了几口火灰,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却不闲着,嘴里含糊说道:“此番出征艰苦,待凯旋之后,老子定要讨个婆娘,省得我爹总是唠叨!” 刀旗坐在一堆湿柴上,啃食着半生不熟的烤肉:“吕三兄弟看上了谁家的闺女,要不要你家嫂子说个媒?” 马战铁则是光着冻得红肿的双脚借火取暖,笑道:“他看上了有个屁用,人家未必看上他……” 宝锋坐在一旁,皮帽子、肩头上,以及短须上,都带着一层雪霜。他拿着一个小酒坛子,冲着马战铁的双脚撒下酒水,对方急忙伸手揉搓,呲牙咧嘴呻吟着。 吕三捧着干粮停了下来,神色中透着几分遐思,随即咧着沾满焦黑的嘴巴,露出一口黄牙笑道:“嘿嘿,我还真看上了一位姑娘!” 老兄弟几个顿时来了精神,齐声问道:“是谁……” 吕三似有羞怯,又是嘿嘿一乐,迟疑了片刻,这才说道:“我觉得那个唱曲的蔡娘,很是不错……” 众人恍然大悟,各自神色暧昧。 吕三急了,忙道:“那姑娘身世可怜哩,且又唱的好曲,何况那晚离开之时,她……她还偷偷瞧我一眼,颇为关切……” 马战铁搓着双脚,咧嘴直哼哼。 刀旗则是不无怜悯道:“兄弟啊,哥哥奉劝你一句,那个蔡娘不仅是个寡妇,还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女子,莫说你家徒四壁,即便娶进门来也是养不起啊!” 吕三急忙摆手,争辩道:“寡妇又怎地?只要人好就成。她即便爱财,或有苦衷……” 刀旗与马战铁都是家有婆娘的过来人,自然懂得风情世故,彼此递了个眼色,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吕三还想分说,神色尴尬,随即抱着干粮发狠,低着头再不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