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微微亮起的时候,她已经哭得人都麻木了。头脑嗡嗡作响,眼睛生疼。恍惚中,她突然回想起昨日这个时候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激动、兴奋,反正没有不舍,她那时只觉得终于熬出头了,终于挣出了一番新天地,终于可以一展拳脚,终于有机会将蒋氏施加在她身上的一切苦难都报复回去。 可是呢,还没到半天功夫,怎么就全没了? 没有夫婿的温柔体贴、嘘寒问暖,甚至连给她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那些仗着蒋氏撑腰一直瞧不起她的陪嫁们都六神无主,惶惶不可终日,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官兵破门而入,拉她们去砍头。 她为什么落到这样的困境里来?瑶兰昏沉沉的脑子,已经想不明白任何的事情了。 一直到下午时分,才有人开了院门。 那位妈妈衣着体面,望着瑶兰的目光有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就差把扫把星三个字砸在瑶兰的脸上。“三少夫人,家中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长辈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抽不出空来喝您的敬茶。您且在院子里好生歇息,有什么事情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了。” 后面立刻有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妇上来,给瑶兰行了一礼,然后就跟木头人一样,站到了门口。 瑶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一双眼睛哭得如同核桃一般,十分狼狈。可这样的楚楚可怜却没有换来那位妈妈的一丝怜惜。 倒是蒋氏安排的一个陪嫁妈妈王石家的,大着胆子上前跟那位妈妈攀谈了几句。好歹知道一概供给都是正常的,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瑶兰在阮府立不住脚,她们这些陪嫁的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王石家的连忙从手腕上抹了个镯子下来,递给了那位传话的妈妈。可是那传话的妈妈看着那纯银的绞丝镯子,神情更加轻蔑了。手一抬,露出了一个成色极好的羊脂玉镯,将王石家的手给挡了回去。 王石家的讪讪的收回了手。 那位妈妈冷声道,“因为昨日那个狂徒,老太爷和相爷都入宫请罪去了。你们也劝诫些三少夫人,这档口,就别给府中再添麻烦了。” 说完,不待王石家的分辨一二,转身领着人就走了。那两位健壮的仆妇便将院门把守着,依旧不许人进出。待到饭点,府中自有人送来饭菜。 瑶兰瞧了瞧那菜色,居然比和府中强了些,不由得渐渐安心下来。 其实,瑶兰完全误会了,她刚嫁进来就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这府中哪里会刻意照顾她,这府中的厨子也不过是顺手取了些食材随便做的。 只是阮府的奢侈远超瑶兰所能想象。做一盘羊头签,便需要十只羔羊,因为每只羔羊只取两腮的羊脸嫩肉。其余的肉自然是仆妇们食用。而送给瑶兰的这些菜色,便是阮府中有点脸面的仆妇都是不肯吃的。 而此时阮府中的那些真正的主子也在享用晚膳。一道道菜肴流水般的递了上去,主子们只用了两筷,又流水般地撤了下去。只开席一炷香的功夫,足足上了百余道菜色。 阮太师今日没什么胃口,叹了一声,“以后也精简些吧。便上这些也就够了。免得那些狂徒又到官家面前大放厥词,诽谤老夫。” 众人连忙停下筷箸,望向阮太师。出事之后,是阮太师和阮相进宫面圣的。昨日官家没有传见,他父子二人今日又进宫请罪,官家这才传见了。但到底是个什么处置方式,谁也不知道。 阮安之到底是阮相幼子,素来受宠,第一个开了口,“祖父,难不成官家还真的信了那狂徒的胡说八道不成?” 阮太师神色不悦,“那些胡说八道,官家如何能信。” 他这话一出,席间众人顿时心头一松。真实的笑意浮现到了脸上。 阮安之冷哼了一声,“祖父一世英名,父亲也是为朝廷鞠躬尽瘁的重臣,岂容这些狂徒坏了名声?难不成,官家不打算严惩那个狂徒,还祖父和父亲一个清白?” 阮相想起了官家那句淡淡的好自为之,有些轻蔑的一笑。可他还未开口,阮太师已经发话,“从明日起,便称我身体有恙,闭门谢客。我住去城南的庄子上去,无关紧要的人便不要带来见我了。” 阮相立刻明白了,再如何,闹出这样的事情,也是要做出一副姿态来的。身体抱恙,闭门谢客,也算是给官家的那句好自为之一个回应。至于他们这一系的人,自然都是紧要的,不属于谢客的范围。 而城南的庄子,阡陌交通,绵延数里,便是皇家行宫也抵不上它规模宏伟,精致华丽。其中美女珍玩,触目皆是,异乐天籁,不绝于耳。更有私兵把守,等闲人根本不能靠近。 饶是这样,阮相还是感慨了一句,“辛苦父亲了,是儿子无能,让父亲受委屈了。” 阮相叹了一声,“罢了,为了我们这一家子能安生度日,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倒是你小妹那里,派人传个话,莫让她受了委屈才是,她此刻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