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点都没想过,幼清自个儿也是会惦记着幼老爷的。 赵氏抬头望向窗外,一派灯影幢幢,树影婆娑,金桂扑簌簌地飘落满地,银杏叶沾上的秋色愈显冷落,而夜色也已经深了。 第二日,幼老爷被捕快押上府衙。 坐于堂上的京兆尹刘大人环顾四周,只见衙门周围已挤满百姓,却不见薛白,他虽是疑虑,又碍于一旁的陆廷尉,只得按捺下心底的不解,向陆廷尉拱了拱手,若无其事道:“陆大人,犯人幼有为已至。” 陆廷尉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升堂。” 刘大人给衙门内的捕快使了一个眼色,猛一拍案,“犯人幼有为,利用布庄贩卖私盐,你可认罪?” “不认!”幼老爷梗着脖子说:“我又没有卖过私盐,凭什么要认罪?” “不肯认罪?” 刘大人道:“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传——证人张员外。” 不多时,张员外怀里抱着几匹布上堂来,而余下拿不下的布匹由捕快替他呈上。张员外规规矩矩地磕了几个头,“草民见过刘大人、陆大人。” 他指着放下来的几匹布,“大人,草民前些日子筹备女儿的婚事,恰巧江南布庄声名在外,便到了这江南布庄购置十五匹丝绸,不想拿到手的丝绸一扯开,夹着粗盐,草民又逐一查看,发现十五匹丝绸全是这样。” 张员外一顿,“草民这才想起,其他布庄的丝绸售价不过七八十银,而他们江南布庄却卖的是一百两一匹。” “定价如此之高,拿到手的布匹里又夹带有粗盐,草民认为其中便有问题,丝毫不敢隐瞒,连夜上报官府。” “张员外,说话要凭良心。” 幼老爷闻言当即大怒,“我们布庄卖的也有七八十两的丝绸,只是你要双绉真丝,又要纯真丝,所以才定价一百两白银。既然张员外嫌贵,当时怎的不提,这样我也不用专门让人给你赶制,都说一分钱一分货,何况我们布庄也不缺你一个张员外。” 幼老爷越想越气,他当时生怕耽误了张员外家的喜事,让布庄的织布女紧赶忙赶,这才没有耽误,万万没想到好心当作驴肝肺,转脸就让张员外报给了官府。 他嘟哝道:“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张员外冷笑道:“一分钱一分货?我摸来摸去,也不觉得这一百两的丝绸比寻常布庄七八十两的丝绸有什么区别。” 幼老爷都懒得和他争,只一把扯来丝绸,没好气地说:“一看光泽,二摸缎面,三听丝鸣,这……” 指腹触及丝绸,幼老爷尚未摊开丝绸,只是轻轻一捻,面色就变了,“这不是我们布庄的丝绸。” “不是江南布庄的丝绸?”张员外自然不承认,“这十五匹丝绸是我亲手从你们布庄的学徒手里接过来的,难不成我还能偷梁换柱?” 幼老爷忙道:“我可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他倒是没直说,但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张员外咽不下这口气,指着幼老爷道:“你——” 眼见这两人要吵起来,刘大人把手里的抚尺重重拍下,厉声呵斥道:“官府之上,岂容尔等如此胡闹!” 幼老爷缩了缩脖子,没了声儿。 张员外道:“大人,草民断不敢做此等偷梁换柱、刻意陷害之事。” 刘大人不理会,只问幼老爷:“幼有为,你道这十五匹不是张志在你那布庄购置的丝绸,可有证据证明?” 幼老爷又摸了几匹,皱眉道:“这些用的全是些烂料子,只不过与丝绸有几分相似而已,不是内行人,难以辨认。” 他扭头问张员外:“张员外,我们布庄给你的,是真材实料的丝绸,这些真的是你从学徒手里接过来的?” 张员外瞪了他一眼,“当然是!” 刘大人偏头望向陆廷尉,这副情景,他倒是乐见其成,毕竟能拖一时便是一时,更何况薛白先前稍加提点过几句,幼老爷这事端,同庄丞相脱不了干系,而陆廷尉又是庄丞相的人,倘若薛白久不到场,若是陆廷尉执意给幼老爷定罪,连同刘大人也束手无策。 他假意自己并无主意,“陆大人,你看这该如何是好?” 陆廷尉略带嘲讽道:“刘大人为官几十载,怎会连这都不知晓该如何处理?” 两人相望一眼,心知彼此各自为政、各为其主。 陆廷尉稍一思索,出言问道:“幼有为,为何你说这十五匹不是你们布庄的丝绸?” 幼老爷随手挑一匹摊开,“光泽不够柔和,手感太过柔软,缎面发黄,抓起来摩擦并无丝鸣声,而且——” 幼老爷正要提及自己布庄的布料都会在末尾三寸处写上一个“幼”字,陆廷尉已然起身,踱步至此。 “所以丝绸的光泽柔和,手感适中,摩擦时会有丝鸣声?”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