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可以从一开始就抬高工程款,也可以在偷工减料上再恶劣一点,总之能抠多少是多少。” 夏天晴隔了一会儿才说:“这些事,既然你们都知道,怎么还能一直放任,是你妈那里对他太宽容了?” 江堰落下眉眼,淡淡道:“我妈和两个舅舅感情深厚,爷爷奶奶去的早,我妈又当姐姐又当娘,两个舅舅从小对她就贴心,比我这个当儿子的还‘孝顺’。而且我奶奶临终前,特意嘱咐我妈,一定要对两个弟弟好。总之,这里面有很多亲情的羁绊,要让她痛下决心,把他们俩的恶根拔除,她下不去这个手。” “而且这种事一旦查起来,就只能走内部调查,不能张扬。而内部调查也不能太过正式,还是要低调进行。可这种事一旦低调,就会处处掣肘,明查变成暗访,收集证据难度太大,无论是建材方还是造价鉴定那边,他们肯定都是这个利益团体中的一员,又怎么会把证据拿出来交给外人,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夏天晴仔细想了一下,的确如此,这问题虽然很明显,但是缺乏证据,就算看得明白又如何,真的掰扯起来,人家就问你一句“你有证据吗”,江堰就没话说了。 显然,横在江堰面前的有三大难题,一是亲情,二是调查需低调,三是证据收集困难,而这三大难题还拧成了一股绳,难度就加倍了。 夏天晴叹了口气,问:“那你二舅那边呢,又是什么幺蛾子?” 江堰嗤笑一声,转而拿出另外一份材料,递给夏天晴,说:“他走的路线比较清新。因为他最早就是负责招标这一块,所以后来当了项目负责人,也是在这里做文章。” 夏天晴:“招标这块我不太懂。” 江堰:“其实就一个基本原则,价低者得。当然,这个价低者也不能低的太过分,不能低于成本价。就好比说,这里有一个项目,有三个竞标者,竞标报价分别低于基准价2.81%、4.78%和6.93%,而且三家的业绩标准都相当,那么按照正常的招标标准,应该是选择6.93%的那家。” 夏天晴点头:“照你这么说,应该是。” 江堰却笑了:“但我二舅偏偏喜欢选最高的那个,这里外里可是差了好几个百分点。” 夏天晴提出质疑:“可是这样做太明显了,招标价你们内部都知道,他偏偏要选高的,就没有人提出质疑?” 江堰:“当然有人提,但是每一次,我二舅总能找出合理的解释,比如那些竞价低的,他会说他们业绩有水分,资质有问题,或是过去发生过转包的事,为保万全,宁可多花一点钱,也不想冒险给这样不靠谱的公司。当然,他也不是光靠嘴说,他还真的会去收集资料,白纸黑字的放在你面前。这样的文件一旦拿出来,谁看了心里就会犯嘀咕,就算怀疑是我二舅伪造的也没有证据,同时还会想,万一有三分真呢,最后也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江堰转而道:“当然,我说的这些还只是他们玩的其中两项,还有黑白合同,勾连建材商,明知道承包方要转包,还是给他们开绿灯,等等。要是把这些事搜集起来,能写一本攻略书了。” 夏天晴实在想不到这里面能玩出这么多花样,神情凝重,好一会儿说不上话。 她也明白,是人都贪的道理,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这是本能。 只是贪到这份上,还是挖自家的根基,除了卑鄙、无耻之外,她也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 直到江堰评价道:“如果说历城最大的两条蛀虫是孙构和纪怀德,那么江城就属我那两个舅舅了。他们在那边的名声和孙构、纪怀德也差不多,大家都是当面奉承背后骂。” 江堰边说边将文件扔在桌上,双手搁在脑后,靠着椅背舒展双腿,同时叹道:“要想清理门户,可是难喽!” 夏天晴许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手里的文件,回想着江堰梳理的线索。 江堰起身去煮咖啡时,她随手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把几个重点写下来,还用颜色笔做了记号。 等江堰将煮好的咖啡端过来,耷眼一看,问:“这是什么?” 夏天晴快速写完最后几个字,说:“你看,这些是你刚才说的问题,这几条是你要解决的,这几条是他们惯用的伎俩,还有这几条,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