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笛一心记着席蓝玉的剑,手上的力道故意松开。 那赵炀忽地察觉,以为是闻笛松懈了,心下一喜,剑锋也往旁侧送去。下一刻,他被一股凉意包围,闻笛的掌心贴在他胸口,赵炀立刻躲闪,差点被自己的剑刃所伤,好狼狈地避过,正是要喊停,闻笛却突兀道: “前辈要和我切磋么?那便陪前辈过几招!” 旁边唯恐天下不乱的左念抚掌而笑:“阿笛,下手可不要太重,那是你的长辈,何况十二楼也不爱记仇!” 这话仿佛开启了他和左念之间的某种暗语,闻笛明了,说了一声“是”,手上没有停,步法也愈发轻灵。 他变掌为拳,看似没有劲道,赵炀分明感觉那股凉意复又袭来,他慌忙挥剑要挡,闻笛另一只手不知何时绕过了赵炀面门,直向他肩骨而去—— 赵炀矮身双手回撤,持剑劈向闻笛腰侧。 他满以为闻笛此时重心在前方,这么一下定然全身失衡,他也会夺回掌控权。哪知就在剑锋擦过雪白衣襟时,闻笛忽地重心往前落在右脚,半边身子侧翻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整个人仿佛一条鱼,轻巧无比地滑过他的剑刃。 赵炀眼前一黑,骇道:“这是什么功夫!” 在靠近肩骨那一瞬间闻笛猛地变拳为指,点中赵炀阳维脉上大穴,令他半边身子立刻不能动弹,手中长剑坠地,激起一片尘土。 闻笛见好就收,恭恭敬敬地停下拱手道:“折花手,‘疏影横斜’,得罪。” 那三个字一出激起千层浪,谁都不曾想到自十二楼归隐西秀山不再常年涉足中原后,还能在人前见到折花手。 而十二楼的阵营中这冲击更甚旁人,宋敏儿猛地站起身:“为什么教给他?!” 掌门一时兴起从中原捡回来的孤儿而已,不过咬着牙在四更天跪过半年,从此就走了大运。关门弟子、管事师兄、犯什么错都不会被追究……连十二楼历代只传给掌门人的折花手,也都被他学去了,旁人还一点都不知情? 他闻笛凭什么! 谁也没注意到台上的席蓝玉面色一沉,他按住腰间剑鞘,朗声道:“折花手可不常见啊,左兄,当年你我二人切磋,你尚且只用了刀,而不曾给我机会领教折花手。现下席某想向你的小徒弟讨教几招,不为过吧?” 左念笑道:“能得到席兄的当面指点,是我这劣徒的运气。” 席蓝玉哼声道:“闻笛小友,注意了——” 日光正盛,景明剑出鞘时带起一片银刃,闻笛险些被刺了眼,轻轻吐出一口气,暗道:“成败在此一举了。” 所谓君子剑法,在于正雅端方四字,席蓝玉一出手挽了个剑花,已让人觉察出不一样的功力。闻笛不敢轻敌,略收半步,整个人缩成守势,自嘲地想:“我以一双肉掌去接景明剑,这待遇恐怕以后也不会再有。” 开了个小差的工夫,那景明剑已经势如破竹而来,席蓝玉身法极快,却又不似听风步那般灵动,旁观固然能看清他的身法,要模仿却是极难。 闻笛接了两招,揣摩出席蓝玉大概没有用尽全力,当下心念一动,短暂地收了手上的劲道。席蓝玉没有赵炀那么莽撞,他依旧一招一式地试探,二人半盏茶的时间交手近一百回合,闻笛没露出败相,却感觉到席蓝玉并不是真要和他切磋。 只能骗一剑来了。 闻笛偏头闪过剑刃,回身望向左念,对方端坐案几之后,含着笑望向这边,仿佛觉得闻笛没有给他丢脸,而十二楼的功夫也能独步天下似的,暗藏一抹惊喜。 正在此时,那景明剑“嗡”地一声,突如其来地变了方向,凌厉得几乎不像方才的端方姿态了。闻笛蓦地被剑气扫过,额前一缕头发霎时被削断了,他忙不迭后退半步,刚才撑稳身形,立时席蓝玉又是一剑—— “年轻人,凡事不要太自以为是。”席蓝玉忽然低声道。 闻笛来不及消化这讯息就被他的剑锋掀得踉跄,他在地面稍一支撑,随后又轻身弹起,脚下听风步飘逸到了淋漓尽致。他蹙眉,并不直接去接剑刃,而是闪开面门,一掌拍向席蓝玉的心口,回嘴: “前辈,装糊涂可不好。” 席蓝玉冷哼一声,目光中有很复杂的情绪闪过,闻笛还未分辨出那是什么,便被杀到眼前的剑气逼得后退了好几步——他霎时懂了,一开始都是试探,席蓝玉根本没存切磋的心思,这是要跟他来真的!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