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量不高的青年,看着二十来岁,称不上貌比潘安但也绝对算五官端正,气度不凡。但此人并不和蔼,他的眉目间萦绕一股区别于杀伐与暴戾的凶狠,看上去极度危险。 柳十七立刻衣服也顾不得穿了,四处找自己的刀。 那人在桌边坐下,一眼看透了他的意图,安然道:“你那把断刀被收起来了,现在大好了吗?每年溺水的人不少,但能救过来的,你还是今年第一个。” “是吗。”柳十七随口问了句,警惕地站着并没有动。 他的内力都还在,修为也没减少半分,应当只是普通的溺水。但这人是谁,难道是他把自己救上来的吗,听他说话声音浑厚,似有功夫傍身……是盛天涯的人?还是十二楼?这态度很难判断是敌是友。 柳十七正想着,把对方的身份猜测了个遍,那人开口却提了个很多年没听过的名字:“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慧慈的和尚?” 七年前的白龙寺历历在目,他还记得那场大火和最初被传授无相功时的迷惑,对方说一句,他就悟一句。等他悟好了,那个除了光头外没有半点高僧样的和尚吃光一只鸡,兴致勃勃地问他:“还有吗?” 原来突然被提起故人的感觉是真的有点怅然,尤其故人已去,天地之间再也寻不到踪迹,连想念都融化在了漫长岁月里。 此言一出,柳十七愣在原地,他没回答对方的问题,本能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表情波澜不惊:“我是他的弟子,段无痴。” 柳十七更震惊了:“你是段无痴?” 说得好好的菩提堂首座尚且年富力强就算了,怎么不是个和尚?! 和左念并列的当世绝顶高手,南诏菩提堂的首座,还和大理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个只存在传闻中的人物,不怪柳十七以为他已经跟左念他们一样是中年人。 据说段无痴十六岁孤身一人来到中原,独上彼时的佛门第一大派文法寺挑战掌门净空禅师,大战三天三夜后下山遁隐,直到半年后才重新出现。没人知道那场大战谁胜谁负,但净空方丈对他的评价极高,说他无愧于菩提堂“龙骧掌法”大名。 净空夸人一向含蓄,十分好他只说三分。如此一来,江湖中纷纷传闻段无痴是个天赋异禀的少年人,甚至能与彼时如日中天的席蓝玉争个高下。 因这一句话,仅到束发之龄的段无痴名扬天下,在当年被绿山阁评为与其他三人并列的当世高手。 他在半年闭关后重出江湖,不带随从,也不曾为中原繁华所累,只目的性极强地四处找高手挑战。三年未尝败绩,直到十年前,他输了紫阳观的石山道长半招。 那日紫阳山上冰雪消融,段无痴认输,留下一句“只是龙骧掌法不敌三清拂尘功”后回到洱海边苦心钻研,再也没出现在中原。 他怎么会突然在余杭呢?还自称是慧慈的弟子? 而这段无痴斜眼瞥他,半晌只等来一个惊愕的反问后,没好气道:“我不可能是段无痴么?十年前你恐怕没见过他吧。问你话你便答,哪来那么多花样,见过就说是,没见过就说不认识,有那么难吗?” 柳十七为人从不争强好胜,半垂眼皮道:“与慧慈大师的机缘并非一两句可以说清,斯人已逝,你若要找他,我却无可奉告。” “我当然知道他早登极乐了!”段无痴不耐烦地打断他,“所以你见过他?” 柳十七不答。 段无痴大约看出这少年人对他十分警惕,他并未强求,搬了个凳子在柳十七榻边坐了,摆出一副长谈姿态:“他是我师父,我却因为多年前的争执……如今我是菩提堂首座,却连他的死因都不知道。这位……劳驾,如何称呼?” “柳十七。”他答道,段无痴没有恶意,因而轻声道,“是在洛阳。”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