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笛嘴角天生有些上翘,仰月唇本是极为和气的相貌,在他脸上却总感觉有点刻薄。那刻薄的唇角因为思虑更加冷淡了,闻笛蹙眉深思良久,才道:“我们去见一个人。” 言罢,他不由分说地往一个方向走去。莫瓷等不来解释,左右担忧得睡不着觉,连忙跟了上去,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 闻笛带着他拐过琐碎的巷子,最终停在镇子外围的一座小桥边。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小烟花,往空中一抛,那烟花闪过黄光,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莫瓷不敢说话,噤声后乖巧地等在一边,心跳快得如同擂鼓。 二人相顾无言地等了大约半柱香的工夫后,一道轻快的身影落在桥上。穿黑衣的女子摘下面纱,见了他们后揖礼道:“闻师兄,莫师弟。” “灵犀师姐!”莫瓷诧异道,“你怎么……我此前找你,你都避而不见。” 说到后头就有点埋怨的意思在了,他依郁徵的吩咐,这些日子兢兢业业地同两人联系。岂料闻笛与灵犀都似人间蒸发,根本没有一点消息。结果今夜本来在外面等郁徵,不想短短大半个时辰,这两人就都出现了。 灵犀什么也没解释,只摸了摸他的头,报以一个宽容的微笑。 而闻笛却不给他们寒暄的时间了,开门见山道:“鸣凤楼发生了什么?” “下毒。”灵犀直截了当道,“所有去了的,大约七八个名门正派,掌门人都中毒被散功,一时半刻无法缓解也无法动气,软禁起来了。” 莫瓷:“什么!那徵哥——” 闻笛抬手示意他不要慌张,又仔细问道:“什么毒?” 灵犀好似不方便说,而她手指掐着自己的掌心,踌躇后小声道:“逍遥散。” 那可是拜月教最为出名的毒,无色无味,最易下在饭食之中。身中此毒者会短暂地失去功力,经脉尽数被封住,日复一日地失常,浑浑噩噩,若不及时服用解药,甚至能致人疯癫——不可能单靠自己调息就逼出毒素。 当年的仇星朗就用这个祸害了多少武林中人,虽然过去数十年了,如今提起“逍遥散”三字,许多正派还会心惊胆战。 这下连闻笛都彻底震惊了,他刚要发话,生生地把话头打住,脑海中急速掠过柳十七此前说过的那些话,“师伯叛逃”“找不见旁人了”“差点被打伤”“叶棠和六阳掌”……悉数种种加在一起,闻笛蓦地有些晕眩。 找到自己的玄黄和他师兄,闻笛早就知道不是善茬,但那日惊鸿一瞥下的武功秘籍,条条款款都妙不可言。他贪了一瞬,现在才发现有多危险。 盛天涯,是叶棠的同门,是拜月教的余孽—— 他混进了鸣凤楼,那么暗中下毒定然也得到了阳楼的默许,甚至……席蓝玉? 他们软禁其余各派的掌门或者主心骨,到底想做什么!? 尚被这消息冲得头脑一阵不清醒,莫瓷见他神色有异,以为闻笛猜出不得了的真相,叠声喊了几句“闻师兄”,方才险险地喊回他的理智。 闻笛面色苍白,灵犀尽收眼底后,道:“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如果此事当真……”他良久开口,却说了个与当下在场三人毫不相干的名字,“我得先告诉十七。” 灵犀电光石火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颔首道:“我替你去办,李夫人同封听云有些交情,对他很是喜欢,擅自僭越这些还在她的容忍范围内。” 闻笛道:“辛苦你了,万事小心。” “那是自然。”灵犀抿嘴一笑,又看向莫瓷,宽慰他道,“你放心,郁师兄只饮了两杯酒,中毒程度兴许比他人浅。只要及时救他们出来,还能有转圜。” 三更天的夜风微冷,灵犀与他们短暂会面后又离开,她的轻功仿佛精进许多,想必在绿山阁受到极大历练。莫瓷站在原地,良久没有出声,他身侧的闻笛始终恹恹的,眉间锁着深重的心事,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莫瓷忽然想:“闻师兄把什么都装在心里,对谁才能放下这些?” “阿瓷。”闻笛突然喊了他的名字,“走吧,我跟你回去——郁徵对你说过的,对吧。”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