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疑问都有了解答,柳十七恍惚间觉得这仿佛是个很长的故事,他们被困在旁人设下的局中身不由己,一次一次的求索都回去了几十年前的光阴。 数十年前的故人,为何他们的一言一行会牵绊这么深? 非要等他们的曾经都了结才能继续往前看么?就算了结了,又能如何呢? 柳十七突然迷茫了。 闻笛在旁听了一切,而今却并无封听云和柳十七的迷茫。他不是拜月教中人的后裔,甚至与望月岛没有多大纠葛,满脑子都是《碧落天书》——成也败也,他行至这一步,册子中所写未必不是推手。 那片铜版上的字迹还历历在目,他眼神一转,忽地提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伊师父,恕晚辈冒昧,这其中诸多关联,还有一件令我始终无法释怀。” 伊春秋道:“但说无妨。” 闻笛道:“如你所言,盛天涯手中应该有一卷《碧落天书》的下册,他不明真假,不敢贸然尝试,故而才一次次地从你们这里收集真相——他当年自慕南风处抢来的所谓‘图谱’,难保不是鱼目混珠之物。所以他到底伤了多少,这会不会是一个局?” 伊春秋眉心微蹙:“赌什么?” 闻笛:“忠心。” 望月岛上的人如今都知道《碧落天书》下册被王乾安的小弟子带到中原,但是真是假没人追究。如若所有人都不追究,那么真假便无关紧要。 没人在乎的事,真正的意义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盛天涯在乎了。于是这顺势而为的一切都成了他的阻碍,下册在虞岚身上,还是在慕南风身上?拿到的就一定为真吗,里面的每字每句是什么意思?会不会影响已经得到的修为?而日益加深的伤势又如何是好? 这些疑问原本不会困扰谁,当盛天涯起了疑心这一刻起,就成了他的绊脚石。 伊春秋眉头皱起,沉默半晌后道:“不无道理,但师尊故去,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但你之话语却提醒了我另一件事。” 封听云:“他的伤?” “不错。”伊春秋接口道,“盛天涯的伤势是什么时候落下?又是为何人所伤?慕南风吗,可那已经有数年之久了,他这么多年都不能痊愈吗……若不是慕南风,那会是谁——十七,你在扬州与他交过手,有眉目吗?” 蓦然被点名,柳十七轻轻一抖,随后陷入思索。封听云见状,道:“盛天涯修习六阳掌,本是纯阳内劲,可他竟能将之逆练,这绝非原本功体可以做到,除非……有人伤他,而他恰好借由伤体寻到出路。” 伊春秋:“你直言便是。” 封听云犹豫道:“师父所说,当日叶棠与太师父从淮阴密道中出逃,路遇十二楼门人拦阻,叶前辈被折花手重伤……” 这三字一出,仿佛突兀地从阴云密布的天际里闪出了一道亮光。伊春秋不曾领教折花手,闻言露出了十分疑惑的表情,而柳十七和闻笛同时正襟危坐起来。 柳十七笃定道:“折花手可破六阳掌,但这并不代表盛天涯的功体受损一定是左念干的。” 封听云疑惑:“为何?” 柳十七吞吐的表达逐渐流利不少:“我见了左念心魔入念后的疯溃模样,他临终前大喊‘那人误我’,起先我也同师兄一样,认为说不定盛天涯和他相识。但细细想来,他们二人之间仿佛并无交集,不可能是他。” 闻笛被他点名,接着道:“天下武学并非相生相克,一个就非得是另一个的天敌。盛天涯虽是高手,难道他比叶棠还要厉害么?折花手能克六阳掌,别的武学一定同样可破——景明君子剑的混元内劲融合阴阳,三清拂尘功道生万物,师父以为呢?” 伊春秋道:“三清拂尘功……你的意思是,若非慕南风,那便是——” 闻笛:“不错,北川学门席蓝玉。” 此前所有的证据指向了当今北川学门真正的至尊,虽然当中闻笛始终感到奇怪,把线索一一理清,却又不得不信服。 七年过去,柳来归与虞岚的冤案重现江湖,左念的死因另有隐情,曝光的《碧落天书》甚至还能带出七十年前淮水一战后未解的疑云。 与左念有过节,锋芒指向十二楼;对斗转星移了若指掌,却在这么长时间内不动盛天涯,甚至反而被阳家所桎梏。还活着的高手里,这样的人并不多,再联合与左念的矛盾,阳楼这榆木脑袋想不出来,就剩下他了。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