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蓝玉正欲拂袖而去,忽闻破空声。 他一个趔趄,险些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胸口透出的一点寒光。 那剑尖上沾着他的血,甚至还是热的。席蓝玉想扭头看,然而下一刻,他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那柄剑抽出,一股浓重腥味扩散开来。 席蓝玉双目圆睁,视野渐渐地暗下来,除了血腥,他只来得及嗅到一股檀香。 张口说话变得无比艰难,席蓝玉嘴唇一张一合,呼吸间他的心肺像破了的风箱,耳边净是呼哧呼哧声:“你……你……” 商子怀常年以檀木熏染衣裳,那气息沉稳厚重,带有刺鼻的馥郁,成了他所有的代表。这一刻,那檀香染了血,馥郁更甚。 “师兄,你不忍心杀我。”商子怀站在他身边,长剑上血珠滴落,在脚边滚进了泥土,“可我却是真心想杀你。” 他伸手在席蓝玉肩上轻轻一搭,他想过这个场景,但真到此时,许多要说的话齐齐堵在喉咙,仿佛哽了一口气。 从没发现初夏居然也能让人觉得寒冷。 商子怀收回手。 身侧的绝顶高手颓然倒地,面朝黄土,再也没有呼吸。人死了,精神就没了,这丑态连武林第一高手也不能幸免。 天空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雨。 “席蓝玉死了——!” 最先看过来的中原侠士一声怪叫,扯破了喉咙,漫进雨幕中还没传远,他忽然被身后出现的黑衣人一刀割断了脖子,脑袋沉沉掉在地上,眼睛都没闭上。 商子怀突然回了神,他看向四周,俱是一片血腥。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朗声道:“席蓝玉已非北川学门之人,勾结盛天涯,如今伏诛,众人不必顾忌,只顾杀出重围!” “放肆!”话音未落,一把细窄的柳叶刀杀至眼下,商子怀来不及招架,血痕瞬间浸透衣裳,他定睛一看,却是宋敏儿——少女的脸颊满是血迹,白衣也快被染红,不知杀了多少黑衣人,对他的目光充满仇恨。 她脚下听风步发挥到了极致:“商子怀,枉我敬重你信任你,你竟如此对师父!而今还……还陷害席先生!你为师父偿命来!” 邪光闪过,柳叶刀与长剑击在半空,宋敏儿清晰地看见商子怀眼中转瞬即逝的杀念。 “我当方才所有人自顾不暇,却不想十二楼的弟子倒是听得清楚……哼,既然都被你听见,那还留这一条命何用!”商子怀道,长剑斜斜垂下,复又杀至宋敏儿面前。 他虽被席蓝玉压了一头,多年来到底是北川学门的掌教,论内功,论资历,岂是宋敏儿这个晚辈能相提并论。宋敏儿被商子怀拿捏在手,毫无招架之力,她咬牙接过一式剑招,手腕已经僵到麻木,几乎提不动刀。 不给她任何喘息之机,商子怀剑尖微颤,只稍一停顿,又是一式攻来。 那剑式凌厉到极点,隐约掺杂了五岳剑脉的影子,定睛辨认,竟仿佛是华山绝学破刀式。这一式剑招已经久不曾现于江湖,随着五岳剑脉只余式微的华山派,这剑式也逐渐消失,连掌门赵炀都从未使出来过。 但有传闻,五岳剑术可压制春水刀法! 宋敏儿大吃一惊,不敢掉以轻心,横刀于身前,凝气聚力,耳畔一声“叮咚”。她轻咤一声,柳叶刀斜斜劈下,使出春水刀法的最后一式——十里烟雨。 十二楼先祖悟刀时,恰逢游历至江南,故而招式中蕴含春花春草,春雨春风,最后一式又格外诗情画意。春水刀法的名字都气得柔美秀丽,用于实战中难免刚毅不足,胜在以巧劲取胜,而女子使出另有妙处。 只见宋敏儿杨柳般的腰往后一仰,自商子怀剑锋擦过,细窄的柳叶刀仿佛也随之一抖,刀刃薄如蝉翼地横过,如匕首般地划向商子怀! “雕虫小技!”商子怀闷哼一声,却不理会那一刀,径直出掌拍向宋敏儿小腹。 她身体没有着力点,只得硬生生吃了这一掌,自丹田到天灵感俱是一阵火燎火烤的疼痛。宋敏儿翻出数尺,柳叶刀撑地,哇地呕出一口红血。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