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日, 因着宋毅缺席, 偌大的饭桌上便只剩下老太太和宝珠两人四目相对。 这日午膳, 宝珠持着牙著慢腾腾的夹着菜,瞧着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老太太也自不必说,岁数越大就越喜欢热热闹闹的场景, 可宋府本就人丁稀少,往日里有她大儿陪着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 这会那厢突然不过来了, 剩下她跟宝珠孤零零的面对着一桌子的膳食,瞧着未免忒凄凉了些。 两人便也没吃上几口就令人撤了桌。 饭桌刚撤下,便有丫鬟婆子小心端着些零嘴小吃以及时令瓜果上来, 依次在小案几上摆上。 老太太瞧对面宝珠一副恹恹的模样,便道:“你若是觉得在家待着无趣了,就带着些丫鬟婆子们出去转转,哪个也没拘着你不是?便是去茶楼听戏也好,去胭脂铺子买些脂粉也罢,随便你去哪散心,可别再在我跟前垂头丧气的,活像个被揪秃了尾巴的大孔雀。” 不远处候着的王婆子冬雪等下人不由垂头,皆忍着笑意。 宝珠羞恼的瞪了老太太一眼,噘着嘴不依道:“干嘛呢老太太,人家又没招惹您,作甚这般打趣?再这般,人家可要生气了。” 老太太撩着眼皮睨她一眼:“你还好意思生气,你怎么不说你娘这把老骨头,前些日子差点被你这个蠢丫头给气得散架?” 宝珠捂着耳朵急了:“老太太您怎么又提这茬了?不是说好不再提了嘛。您都快骂了我八百回了,耳朵都要长茧子了去!” 那日宝珠从督府归来后,压根不用她亲自交代,自有护送她回来的福禄,一五一十的向老太太秉明了一切。 老太太当时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若不是顾忌旁人在场,只恨不得能狠狠拧了宝珠的耳朵,好好的教训一场。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丫头! 这蠢丫头也不打听打听,哪家的妹子会冒然插手自己大哥房里的事?也亏得他们兄妹素日感情深厚,若换做旁的淡薄些的,岂不是要因此生出几分芥蒂?更何况她那番蠢事只是为了个区区贱婢,单是想想她那蠢劲,就令人收不住的火大。 老太太狠狠剜了宝珠一眼:“也幸亏你大哥尚未娶妻,他后院尚且没个女主子。否则你一个小姑子,不打招呼的就冒冒失失插手你大哥后院的事,说不好听了简直就是不将她这个大嫂当回事,不异于是拿铁盆哐哐直打她的脸面!她若是不记恨上你,那才怪。” 宝珠恼道:“记恨就记恨,谁稀罕!” 老太太凌空戳着她脑门,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你个榆木脑袋!你不用不听娘的劝,要真等有那么一日了,你作到让你大哥跟你离了心了,便是你悔的哭死也来不及了。” 宝珠气得直跺脚:“老太太!您再说我可真的要生气了!”宝珠红着眼睛委屈的快要哭了:“我也没做什么呀,我就是瞧着荷香挺可怜的,想着反正大哥不喜欢她,待她不好,还苛责她,所以……” “如何不好,如何苛刻?短了她吃的?还是短了她穿的?珍馐佳肴,绫罗绸缎的伺候着,白白送她一场富贵锦绣前程,她还待如何?”老太太只恨不得能砸开那脑袋瓜看看,里头是不是装的一团浆糊:“再说她如何又该着你何事?她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宝珠觉得老太太好像说得对,可心里还是觉得不太得劲。自打那日从她大哥府上回来,大概也有一个来月光景了,这期间她没敢再去过大哥的府邸,也没敢打听荷香是不是受了大哥的惩戒。倒不是因为对一个区区奴婢觉得心有亏欠,只是觉得自己一个主子,答应了奴婢的事却没做到,临终了自己先跑了留下了那奴婢还不知结果怎么样了,每每这般一想,心里总觉得挺不自在。 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老太太哼了声,转过脸看向不远处的王婆子:“隔日你带着宝珠去督府走上一遭,让这个榆木脑袋看看,人家那厢是不是过得锦衣玉食,可是用她这个蠢丫头来解救?” 王婆子赶忙应了。 宝珠拧了身子哼了声,可到底没有出口拒绝。 隔日,宋府小巧华贵的软轿就进了督府大门。宋毅埋首在公务中无法脱身,大概嘱咐了福禄几句,就让福禄招待陪同去了。 软轿从正堂径直到了督府后院。然后在一处不甚显眼的小院前停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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