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还有太子,还有其他的公主皇子,可那些都只是外界认可的,他的血脉。 人的感情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刘启第一次感到‘血脉相连’正是阿嫣学步的时候小小的手握住他的手指,那孩子那么弱、那么小!他得照顾她一辈子才可以!交给别的人…他要怎么放心呢? 爱不释手地摆弄了一会儿冬衣,然后又去反复看那些书信,直到精力不济,实在是维持不下去了——精神上的刺激可以让他短时间内看上去好一些,可是并没有改变他现在沉疴在身的本质。 朱孟也看出了这一点,连忙道:“陛下该休息了!翁主的信件明日再看罢!说不定再过几日,翁主就回长安了呢!” 这是有可能的,毕竟从不夜县发出的书信已经到了嘛。不过书信从不夜县出发用的是快马和驿站,速度不是正常的行路可以相比的,所以就算路上一切顺利,嫣翁主回到长安也至少还要等上几日。 朱孟这话就是在宽慰天子了。 不让人碰冬衣和书信,将这些东西都放在身边的天子正躺下。听朱孟这样讲立刻就被提醒了,“对!阿嫣就要回来了,今岁也无人提起,连她住的偏殿也无人去收拾——朱孟,你去让人收拾,要是有哪里不好,唯你是问!” 天子本来都要歇下了,但因为这件事还得强打精神——收拾房子不只是收拾房子而已,还有很多细节的地方!刘启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体情况,怕自己不上心,其他人会怠慢陈嫣,所以就更加注意这些了。 就连陈嫣居所的摆设也强调道:“从朕的私库中出,多挑一些阿嫣喜爱的!” “唯!”朱孟忙道。 他知道这是天子关心则乱了,如今宫里固然忙乱,以至于忘记要预备寝殿给嫣翁主了。可要是真的做起这件事来,又有谁敢怠慢呢? 不说天子还在呢!就算不说天子,当太后和长公主是死人不成? 但一个做父亲的心思,又怎么可能是一句‘理智’就可以真的保持镇定的。到了最后,刘启并不担心天下,他已经给太子安排了好了道路,而且太子还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阿嫣…他小小孩子才多大!而且她还是个女孩子! 在这个世道上,女子的道路总是困难一些的。以前见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天下的女子都是这样过的,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可说的呢? 但真的轮到自己孩子身上的时候,那就是另一种滋味了。 刘启曾想,有他在,阿嫣不必经历女子那些让人不快的事情,一生顺遂喜乐,没有更好的了。那个时候他的身体还没有坏到如今这地步,还能够寄托这样的期望。而到如今,他再也不能这样想了,于是惶恐便成了压在刘启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是的,就是惶恐…多可笑啊,能够决定天下所有人命运的皇帝陛下,永远只有别人因他而惶恐的,如今却是他感受到了惶恐的力量。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所珍爱的孩子也得不到他的保护。可能会经历生活的不如意、知道委屈的滋味、在其他人跟前妥协——这种事情只要想想,刘启也觉得喘不上气来! 这样的惶恐所带来的痛苦,很多时候是超过身体上的病痛所带来的。 朱孟带了许多人去收拾偏殿,警告着这些宫人小心做事。 “陛下最重嫣翁主,此事若是办的有一点儿不妥当,都仔细自己的皮!”自然是没有人敢掉以轻心的!这个时候宫里谁不是紧绷着神经的,就怕出一点儿差错。至于说天子病危所以轻视不夜翁主?呵呵,对于他们这些宫人而言,哪有那种可能! 不要说如今天子还在呢,就算天子真的不在了,不夜翁主依旧是大汉数得着的贵女!太后外孙、长公主之女,是他们能够轻视的吗? 不过硬要说的话,嫣翁主日后确实会受这件事影响——朱孟对此是心知肚明的。过去的嫣翁主受到的其实是一种超然待遇,处在她所在的位置上,就连入宫觐见皇上的公卿大臣、诸侯王等人也是格外不同的。 类似公主皇子之流,反过来还得讨好她…虽然嫣翁主也没有借此刻意让他们讨好的意思。 想到这里,朱孟也有些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