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克雷!”冥络那一声怒喝,咬牙切齿,国仇家恨一并倾泻于此。 “冥络!”他仰头望着马背上的冥络,不禁有些腿软:“我的弟弟……你,回来了。” “闭嘴!”冥络举起手中长刀,重重挥下! ——你还真是心甘情愿为黑龙所控。 ——他掌控我,我掌控别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何不可?只要你与我联手,艾诺塔,会是我们的。 ——那就愿你我兄弟二人,永不用走至众叛亲离的那一日。 ——如今你我手握之权便是众,忠于这份权利之人便为亲,只要除掉长笙与冥络那两个祸患,一切就都在我们掌控之中,又何来众叛亲离? ——大哥说得对。 弥留之际,他忽然想起,那一日谈话后,塔斐勒背对着他,望向窗外哗哗的大雨,鼻尖哼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 那时没能品出其中滋味,竟是如此讽刺。 帝国历779年,路克雷弑君谋反,西南统领冥络将其斩于马下,长笙公主继位女王,历时数月,剿其党羽无数,叛乱至此平。 那一日,冥络将路克雷的头颅高高举起,双眼已是一片赤红。 他以一种在长笙看来十分陌生的口吻,大声喝道:“路克雷弑君谋逆,其心可诛,就算天地容得,我也容他不得!” 那以内力喊出的声音响彻厮杀不断的城楼,只听得他轻叹一声,万分疲惫道:“我们都是艾诺塔的战士,手中的刀,是用来保卫家国的,不该指向自己人!路克雷的谎言蒙蔽了你们的眼,他促使我们自相残杀,如今,该结束了。” 该结束了,真的……该结束了。 他深吸一气,道:“所有人,缴械不杀。” 无论西南军还是起义军,都高喊起了“缴械不杀”的口号。 败军纷纷犹疑,直到第一个人放下了兵器,第二个、第三个,而后越来越多的人丢下手中长刀,彻底放弃了抵抗。没多久,仅存的顽固分子便被一一俘虏或击杀。 一切尘埃落定之时,路克雷的头颅被高悬在城楼顶端,冥络勒马回身,在战后血色的残局中茫然四顾,似在寻找着什么。 长笙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阔别数年,冥络长大了,边境的风沙将他打磨得坚毅挺拔,十七岁的少年,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漫长的凝视后,冥络的目光终于落至她的方向,只在那一瞬,泪便湿透了倔强许久的眼。 她看见冥络跳下马背,像从前那样,奔至她的身旁,却只轻唤了一个“姐”字,一切的一切便又被心酸与久别重逢的喜悦梗在了喉间,久久不得言语。 长笙捂着腿伤起身,望着不知何时已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弟弟,满是血污的面容上扬起一丝疲惫却又欣慰的笑意。 “冥络长大了。” 冥络伸手扶住遍体鳞伤的长笙,双手止不住有些颤抖。兄长谋逆,父王毒逝,他在这个世界上,只剩眼前这最后一位亲人,而就在刚才,他要来得再晚一些,或许就会连她一同失去。 沉默许久后,冥络愧疚得立正道:“姐,对不起,我来晚了!” 那一瞬,时光似有折叠,长笙仿佛看见了幼时那个偷懒被抓后站得直挺挺的弟弟。 不禁让人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 她抬眼望向远处高耸的入云塔,道:“血祭结束了,但似乎并没有成功。” 第75章风未停 路雷克断首惨败,守城士兵自是纷纷缴械,少数仍在负隅顽抗之人并无法阻挡长笙所率领远东军。 长笙终于再一次回到了塔兰。 当双脚踏入城门登上城楼,将那残破的远东军旗高高扬起时,她望着残破的城墙,满地的血泥与尸首,发现自己竟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反而越发感到人力有限,明明已经用尽力气,却没让结果变好多少——失去的终究不会再回来了。 长笙将战场的残局交给了莫妮与弗兰格,明明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便已提议赶往入云塔。 她很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希尔达在她体内种下的封印破损后,她的体质已远超常人,这点伤势很快就能自行愈合,要不是冥络在一旁坚持,她便连最简陋的止血处理都没有心思去做。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