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在车上,我并未直接答应师兄的提议,就想着今天来说清楚。” “虽然相识不算很久,但我二十多年来还没遇见过师兄这样同我志趣相投的人。只是现在我有了绮念,无法再坦然和你像朋友一样相处,还是不劳烦师兄再为我的事牵线、挂心。” 杜三思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却也没想到来得这样快。志趣相投有刻意的成分,是半真半假,他对穆易棱的欣赏却是真心实意,现在听他一番话,更觉得自己的算计有愧。 “她……从小生长的环境有些特别,和别人不太相同。”杜三思总算开口:“别的小姑娘有情窦初开的时候,她没有。她对谁都很好,可也没对谁特别过,你未必能做她朋友之外的什么人。” 杜三思说完这句话又后悔起来,他的话颇有些让穆易棱知难而退的意思,但杜三思心里知道,这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是他无数次说服自己的话。 “没关系。”穆易棱扬起嘴角:“我从南极一步一步走,迟早有一天会走到她身边。” 他对着杜三思颔首:“那我就先走了。”然后戴好摩托头盔,跨步上车。 摩托发出突兀的嘶鸣,他在一片烟尘中扬长而去。 穆易棱把所有的事和杜三思说明白了,心里十分畅快。他离开京剧圈子已经有十几年,京剧是他心头的白月光和朱砂痣,他比任何人都想再得到圈中前辈的指点和帮助,但这些和夏殊比起来,不能让他多出半分犹豫。 杜三思在夜晚的雾气中又站了一会儿,只穿着大褂的他后知后觉有些冷,默默地转过身,看到了身后拿着一件厚衣服的蔺舍之。他一言不发,错身而过,蔺舍之知道他心情不好,把给他拿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由他去了。 长庚社能管得了杜三思的只有三个人,除了他师父和夏殊,蔺舍之勉强算是第三个。 专场结束后大家把东西收拾好了搬到宾馆里,装箱礼物,然后凑到一起吃夜宵,有个师弟去叫杜三思,但在门外喊了好久都没人答应,只能偷偷去找了蔺舍之,问杜师兄怎么了。 蔺舍之从外卖箱子里拿了一盒粥:“没事,师兄今天累了,可能是睡下了,我去看看他。” 宾馆的门是带密码的,杜三思来的时候就把密码告诉了蔺舍之。蔺舍之输了密码,也不敲门直接走进去,看到杜三思坐在椅子上,对着宾馆的落地窗,望着夜空发呆。 蔺舍之把粥扔到茶几上:“你这又是跟谁置气呢?” “没有,就是想安静待一会。” “呵。”蔺舍之摇了摇头:“来,我们谈谈。从我认识你那天开始,就知道你是个想做什么就会做什么的人,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在夏夏这件事上你就这么别扭。” “他能做的你不能做吗?在她面前把该说的说了,就这么难?”蔺舍之质问道。 杜三思静默了一会儿,蔺舍之只当他不愿意理自己,却听他说道:“我只是羡慕他。” “你羡慕他做什么!”蔺舍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要说近水楼台也是你更近,感情好也是你和夏夏更好一些,你告诉我你还羡慕别人做什么!” “羡慕他肩上没扛着一块匾。” 蔺舍之看着杜三思的眼睛。 杜三思苦笑一声,说道:“这几年,师父陆续把一些重要的事都交到了我手里。你还记得前一阵的生日会吗?师父来了很多朋友,我帮他招待着,最后师父喝多了,拉着我的手和我说,他就小倬一个儿子,阿殊一个女儿,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无意于长庚社,他想把这长庚社干脆留给我。” “反正我同他的亲儿子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以后希望我能多照顾弟弟妹妹。” “我知道她拿我当兄长,我如果只想着宣泄自己的情感只会让她觉得为难,让她与我疏远了有了隔阂,以后什么事都瞒着我也不再愿接受我的好意,那么我就真的愧对于师父了。” 蔺舍之只觉得生气:“那你在等什么呢?!等她突然发现她喜欢你了来找你?等到所有的事都自然随你的意了,有了十全十美的办法?你就只会不高兴就只会等?” “我还没想好。” 他几个字把蔺舍之说得哑口无言,蔺舍之一腔言语都被堵得死死的,他口中含着一口浊气,不吐不快,但对上他师兄的眼睛,硬生生把那口浊气憋回肚子里。 他本来想说夏夏不是那样的人,又想说杜三思就是怕失败,但说出口的就只有“随你吧”三个字。 观众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