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能耐,专门做舟山过来的海产生意,在海盐县城里无人不知,我那海边小屋,原本就是从他手里买来的。此人因得常年在海边奔走,肤色黧黑,但相貌出众,颇得女人喜欢。从他走进来开始,万安馆里的女子,无论年轻年老,都将眼睛往他身上瞟。 “老三,”容氏在一旁嗔道,“你每次拉鱼回来,总要先送来万安馆,可甚是殷勤。” 郭维笑嘻嘻道:“自当如此,万安馆与我家可是老主顾。容嫂府上若是每月与我买个几百上千斤,我也每日先送容嫂府上。” 容氏闻言,笑骂:“油嘴滑舌,你是跟你大哥学坏了。” 我走到郭维的几辆马车前看了看,如他所言,这些渔获果然不错,新鲜肥大,模样生猛。我让厨子老姜来挑了,将看得好的鱼虾都要了去。 寒食节,家家户户都禁火,而外面客舍食肆里的菜肴则会变得好卖起来。万安馆的各色寒食小点在海盐县是出了名的,每到寒食节,乃是一大进项。故而我将万安馆买下的时候,宁可再多加点钱,也要将老姜等人留下来。 正待与郭维说着再去进货的事,老钱回来了。 他神色间有些匆忙,将我走到一旁,对我说:“夫人,我方才去江边见船户,他们说今年寒食,船上的吃食都要去聚贤居买。” 我讶然:“为何?他们往年不是都到万安馆来买?” “他们说是县府的人去吩咐的。”老钱皱着眉,道,“据说聚贤居的那杨申,是新任司盐校尉的亲戚,近来县长与他来往甚密。” 原来如此。 我沉吟,问:“可知那新任司盐校尉是何名姓?” “名讳我可不知。”老钱想了想,“似乎是姓沈。” 第125章 私盐(上) 我听到老钱的话, 愣了愣。 当朝如前朝之制, 盐铁归朝廷专卖,设司盐校尉专司盐务。这个官职虽不算很高, 却关乎民生, 且是天下人都知道的肥缺, 非皇帝一等亲近的臣子不能任。 万安馆的客舍, 在海盐县城中不算最好, 但吃食乃是无可争辩的第一, 尤其以各种海产烹煮见长。从前任主人时起, 能跟万安馆争一争味道的,就是这聚贤居。 聚贤居的主人杨申, 也是个做了多年客舍的, 以夸夸其谈和为人吝啬出名。关于他的关系, 我倒是听人提过一嘴, 说过他有远亲是雒阳高门, 只是此人惯来爱吹牛, 没什么人会拿他说的当回事。但如今听老钱乍地如此说起,我不禁警觉起来。 姓杨的亲戚, 姓沈的京城高门……我立刻就想到了淮阴侯府。 会这般巧么?我一时有些踌躇。 “杨申?”郭维在一旁听到老钱的话,不以为然,道, “他说的话岂可信得, 连雒阳的皇帝都跟他是亲戚。县长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猪油蒙心, 连他的话都信。” 我没答话, 沉吟片刻,对老钱道:“老钱,你去打听打听,那信任司盐校尉的名讳。最好来历也问清楚,哪里人,做过什么官,出身如何等等,越细致越好。” 老钱应下,问:“夫人,那些船户……” “不必理会。”我说,“既然杨申要靠县长抢那生意,便让他抢去。” 老钱狐疑地看着我,答应下来,片刻,走开。 看着他的背影,郭维面上的神色有些意味深长。 “既如此,想来过两日我也不必再送鱼来了。” “为何?”我问。 郭维朝老钱离去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寒食节里,船户买点心最多,集贤居将这么大的生意占了去,万安馆若还似往年那般做许多出来,岂不是要亏?” 我不以为然:“不会亏,我自有办法。你明日后日仍按我等方才商议一般将货送来,务必要好。” 郭维有些诧异,少顷,笑了笑:“都说夫人虽年轻,却是生意好手,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我看看他:“如何不假?” “这万安馆当年境遇谁人不知?那败家子将老父气死,整日游手好闲,万安馆在他手上破破烂烂,卖也无人敢要。夫人接手之时,许多人还盘算着夫人做不下去好低价盘了,不料两年过去,竟是风生水起。” 这话听着倒是受用。这两年我的确费了不少心思,不过乐在其中,倒也不觉得十分累人。 “老三过奖。”我说,“不过只有些寻常见识罢了。” “哦?”郭维双手抱胸,靠在我旁边的墙上,注视着我,“夫人这些寻常见识,我却是不会,若得了闲,教一教我如何?”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头微微俯着,注视着我,目光带着些微的灼热,唇边勾着浅笑。 我心想,怪不得此人总能招惹女子,果然是个**的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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