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殿下将来如何打算?”他问。 我看了看四周,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道:“有一事,我须与你说清。” “何事?”黄遨问。 “我不是什么殿下。”我说,“我先前也说过,我救你是为了我祖父,从前之事无论是真是假,我都当不曾听过,你不必再提。” 黄遨讶然,片刻,倏而一笑。 “还有么?” “今夜之后,你我分道扬镳,可当做陌路。” 黄遨颔首,忽而问:“可于桓皙而言,你我已并非陌路。” 我愣了愣。 他看着我:“你要去找他么?” “这与你无干。”我冷冷道,“你既已知晓他是我什么人,方才还要动手?” “我只知他让你做了奴婢,还杀了我几千弟兄。” 我:“……” 我不想与他在此事上多说,道:“你要去怀县?二王那边打算如何对付?” 黄遨道:“不好对付。他跟我最久,许多人都是他的手下,此番折了许多弟兄,他趁机夺权正是时候。他此番一击不成,必是要变本加厉。卢信在怀县有耳目,我须得尽早赶去,让人给卢信送信。” 我问:“送信之后呢?顺势扳倒二王?” 黄遨摇头:“让卢信将我的人都撤出来,带他们逃走。” 我:“……” 黄遨道:“二王敢这般下手,定然已是得了三王四王的首肯,我若回去夺权,成败不说,定然要引得弟兄们自相残杀一场,岂非落人耻笑。” 我忽而觉得此人颇有意思,道:“自相残杀要落人耻笑,你这般逃跑便不会落人耻笑?” 黄遨一脸无谓:“为将者,进退皆常事。若非数月来转进图存,义军何以存至今日。” 我不置可否。 “若为图存,我倒有一策。”我说。 黄遨问:“何策?” “你今夜逃走,无论朝廷还是二王,都不会放过你,将来你要面对两边夹击,只怕艰难。”我说,“不若从现在起,你索性装死,朝廷和二王都得了成全,松懈下来,你便可带着你的人便不必担惊受怕” “装死?”黄遨道,“可死不见尸,如何装?” “这我只有办法,你做便是。” 黄遨看着我,片刻,无奈地一笑。 “你是为了桓公子,是么?”他说,“你想保住他的功劳。” 我说:“这你不必管。” 黄遨意味深长:“云先生未必希望你将这些本事用在儿女之情。” “他既然教了我,便是全然信任我。”我不以为然,“我如何用,亦是我的事。” 我不想让他借题发挥再说什么复国,岔开话:“还有一事,你我须得弄清。” 黄遨问:“何事?” “你可曾想过,他既然想着夺权,那么等着朝廷杀了你便是了,为何还要来救你又杀你?”我又道,“还有一事我以为蹊跷,皇帝歇宿此地,乃是临机决定之事,二王何以早早断定,让人埋伏了两日?” 黄遨沉吟,道:“二王在朝中有人。” 我愣了愣:“何人?” “不知。”黄遨道,“是卢信发觉了些许蛛丝马迹,告知了我。” 我皱眉想了想,道:“若他与朝廷勾结,朝廷怎会连你们在何处都找不到,最后还要使出这引蛇出洞之计?” 黄遨颔首:“故而若果真如此,那么定然不是个盼着皇帝和朝廷好的人。” 我看着他,心思倏而动了动。 “你可是想到了何事?”我问。 “无他。”黄遨的双眸在夜色里显得愈发深沉,“这天下,只怕不久便要乱了。我仍想知道,你如何打算?” “不如何。”我说,“乱便乱了,天下总有不乱的去处,大不了四处避一避,等安稳下来再回乡。” “桓公子也这般想?” “这与你无干。”我面无表情,说着,站起身来,将身上的官府脱掉,露出里面的玄衣。 黄遨讶然:“你现下就要走?” “嗯。”我说着,将官服卷成一团递给他,“这些衣裳都是北军的,在别处甚是惹眼。你们也记得脱了,寻个隐蔽的去处烧掉。上面的缀饰之物也不可留下,免得日后招人生疑。” 黄遨看着我,片刻,应一声,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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