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急事。 不出所料,果真是急事。 乃有两件。 其一,是朝廷的谒者终于送来了讣告,报知秦王皇帝驾崩之事,为皇帝治丧。 这其实无须做什么。因为先帝丧期未过,□□上下本来就在服着丧。 其二,则是信鸽传来的真正大事,雒阳乱了。 此事起因,自然是皇帝驾崩,而宫中已经没有了储君。 国不可一日无君,因得先帝无嗣,新君须从文皇帝的儿孙之中选出。然而文皇帝一辈子别无建树,唯儿孙最多,为此,朝中迅速分为了三派。 首先,是后党周氏。文皇帝的十一皇子安平王,其母是周氏表亲,周氏选中了他,一意要将他立为新帝。 其次,是东平王为首的宗室。他们声称既然没有了储君,自当排资论辈来算,该让曾经的皇太孙来当皇帝。 再次,则是太皇太后为首的沈氏。不出我所料,他们拥立的是南阳公主的亲弟广陵王。 三者之中,皇太孙曾经被立为储君,最有名望。虽然先前曾经因为疯癫退位为东莱王,但东平王声称他已经病愈,可承继大统。与另外两个人选比较起来,东平王似是最没有私心的那位。不过在我看来,东平王这招显然埋伏着文章。皇太孙就算登基为新帝,也是被捏在东平王手里,哪天他想对皇帝下手,自是有办法让他旧病复发,反正皇太孙先前已经因病退过位,他疯了或死了,皆可顺理成章。 早在小皇帝晏驾之前,三派就已经开始了明争暗斗;而小皇帝晏驾之后,此事迅速激化起来。 就在三日前,东平王突然发难。他手中掌握了驻守雒阳的大部分北军兵权,在夜里,他以沈氏意图造反为由,突然包围了淮阴侯府。幸好淮阴侯早有准备,将宫中禁卫将官都换成了自己的人。当夜,他得了消息,带着全家人躲到了宫中,而后在禁军的护卫下,带着太皇太后、广陵王和南阳公主逃去了长安。 故而这场乱事之中,丧命的并非沈氏,却是周氏。周太后被人杀死在了小皇帝的灵前,而周珲一家及亲族,在当夜被屠了个干净。 东平王声称这是沈氏谋逆的铁证,而沈氏则在逃往长安的路上,以太皇太后的名义发布檄文,称东平王屠戮皇室,意图篡位,令天下兵马共讨。 事态变化得这般迅速,即便是先前已经预料了雒阳将乱,众人也仍然震惊不已。 我想,至少公子不必再忌讳周氏,可以在武威大胆动手了。 “事变第二日,东平王便将东莱王恢复皇太孙名号,拥立其登基。”秦王道,“不出十日,新皇登基的诏书当可传到此处。” 我听着,不禁有些欷歔。 皇太孙和他母亲谢氏,都不愿参与朝廷厮杀,本已经躲得远远,谁知世道变换,又将他二人拉了回来。 与上次一样,此言出来,众幕僚又开始争论不休,中心仍然是秦王出兵与否。 谢浚等人坚持秦王应当坚守原地,静观其变。云琦等人则更进一步提出秦王应当与掌握兵权的诸侯王联系,游说众诸侯支持,而后杀向雒阳。 “云霓生。”秦王忽而道,“你意下如何?” 我看向他,只见他也看着我。 既然秦王点名,自然也不可再沉默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我清了清嗓子,道:“殿下明鉴。三日前,在下夜观天象,只见帝星晦暗,而荧惑骤亮,居于心宿,乃知雒阳必定大变。于是在下当即问卜,乃得一涣卦。其卦坎下巽上,如风行水上,离乱四流,乃天下毁败的大凶之兆。” 秦王:“……” “胡言乱语!”下首一人起身,似忍无可忍,“朝政大事,岂可求问于怪力乱神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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