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他,有些犹疑:“你要做甚?” “不做甚。”沈冲神色镇定而温和,“放心,我识得他比你更久。他散散心便好了,过不得多久,他自会回来。” 这两日,当真疲惫。 我按沈冲的建议,自己走到了舱房里,草草用了些食物,洗漱一番,换了衣裳,就在榻上躺了下来。 白日里的事着实太多,我闭上眼睛,它们仍然似曲水中流转的酒杯一般,不停地在脑海中轮番闪现。 其中最让我纠结的,自然还是秦王那破事。 我想,若当真有前世,我大概是欠了他几百万钱,以致打我从第一天认识他开始,便如冤魂般缠着我不放。 冤孽…… 我心里念着,睡意渐渐涌起。 梦境里也是光怪陆离。一会梦见我尾随着豫章王,总寻不到机会下手;一会梦见我和公子并肩坐在马车上,在淮南的乡野中奔跑。但光影流转,再回头,我却看到了秦王的脸。 在与公子歃血为盟的那个夜晚,他似笑非笑地瞥着我,说,你答应过孤的事,不可遗忘。 冤孽…… 我不由再度长叹。 忽然,我觉得一阵憋闷,似乎被人捏住了鼻子。 睁开眼,却见公子的脸正在眼前。 见我醒来,他松了手,半卧在我身旁,以手支额。 “你怎做梦也叹气?”他问。 叹气也要管。我揉着鼻子,正要说话,忽而想起先前的事,一下恢复了精神。 “你……”我坐起来,望着他,“你怎在此处?” “我不可在此处?”公子反问,手指继续拨弄着我的头发。 我想起沈冲的话,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恼了?” “谁说不恼。” “那你怎回来了?” “我乃凉州都督,北海郡公……”他打了个嗝,“去何处不可?” 我:“……” 这时,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酒味,凑近嗅了嗅:“你饮酒了?” 公子又打了个嗝:“嗯。” 我讶然:“谁与你饮酒?” “逸之。” 我无语。 再想到沈冲方才的眼神,我明白过来。他说他有办法让他散心,原来是这么个办法…… 公子的酒量虽然不算很大,但酒品不错,就算喝醉了,脸上也白白净净的看不出来,并且也不会像别人那样说胡话发酒疯。 不过跟所有喝醉的人一样,他从不肯承认自己醉了。 我想了想,正要从榻上站起来,公子将我拉住。 “你做甚?”他不满道。 我说:“去给你倒些茶来。” “不许去,坐下。”他手上使着劲。 我无奈,只得坐下。但还未坐稳,他忽然一个翻身,将我压住。而后,他的手指勾住了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 他看着我,目光灼灼。 我也看着他,心头倏而一阵乱跳,活像揣着兔子,热气翻涌上脸,喉咙一阵发干。 今天,似乎也并不那么糟啊……心里想着,禁不住期待起来。 然而期待中的缠绵并没有落下,只见公子瞪着我,道:“你竟将我撇在外头,自己回房歇息。” 我一愣,啼笑皆非。 “为何要找你。”我故意道,“我若发怒不理我,我如何是好?” 公子“哼”一声,少顷,放开我,仰躺在我的旁边。 我伸手摸摸他的额头,道:“晕么?” 公子没答话,将我的手抓住,攥着不放开。那两只眼睛每当酒醉之后,总会变得更加光润,仿佛覆着一层水,教人望之无法自拔。 我纵是想把手抽开,再与他周旋周旋,见得这般美色也不禁心荡神摇。 祸水。 我只得由着他,无奈道:“元初,我去一趟辽东便会回来,你在扬州等着我。从前你我也分开过多次,可我们还是会回到一处,此番也是一样。” 他看着我:“此番不一样。” 我讶然:“怎讲?” “霓生,”他说,“若秦王真染了疫,你要照顾他么?” 我说:“自是要照顾他,不然我去做甚?” “如何照顾?” “就像你当年那般,配药,喂药,更衣,擦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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