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叮嘱他道:“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苏锦之从枕下掏出一个牡丹香囊放到他手中,笑道:“保重。” 封九黎凝目细细打量着青年的神色,见他因离别而难过苦意没有多深,这才放心,抱着青年在他额上落下一吻:“保重。” 苏锦之微笑着目送封九黎离开,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他便猛地掀了锦被,自己胡乱穿了衣服拿起狐裘就往楼外跑去,路上还差点撞到喜乐。 喜乐见此连忙喊住他:“公子您要去哪?” 苏锦之头也不回道:“去送送封将军——” 他不能紧跟着封九黎离开,那样会被他发现;他只能等封九黎走一会再追上去,去高高城墙上再见他一次。 苏锦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想去再见封九黎一面,让他不管一号的警告,仿佛这是他们此生最后一面那样迫切,强压着身体的不适和一号给予的惩罚痛苦朝外奔去。 但他高估了自己身体,等他气喘吁吁地赶到城门处时,封九黎的军队已经出城很久了。 隆冬皑皑的白雪将整个诸华染得素淡至极,只有郊外点缀的两三点红梅,飘出透骨的暗香,宣告着这是今年最后的靡艳之色。 苏锦之紧了紧雪白色的狐裘,朝城墙上跑去。他顺着城墙朝着崇洛的方向跑,极目远眺着封九黎率领的军队如同一条黑色长龙,将诸华的仅剩的繁华全数踏踩在它的铁刃利爪之下,撕裂漫天纷飞的茫茫雪色,气势磅礴地朝崇洛渐渐蜿蜒而去。 十年前君长乐没有看到的最后一面,十年后他终于看到了。 “姜黎山——!” “姜黎山——!” “我在等你!你一定要回来——!” 苏锦之红着眼睛,眼泪从眼角不断流出,沾湿了双颊,他攀着墙砖朝那人离去的背影大声喊道,不顾已然嘶哑沙痛的嗓子一声又一声的喊着,当最后一点黑色也消失时才屈膝委地,低低地喃喃:“姜黎山……” 等苏锦之的情绪稍微平复之后,一号才冷冷地出声:“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苏锦之很想说那些激动的情绪不是他的,是君长乐的,舍不得封九黎再次离开的人也是他,不是他。 但这些话在喉头转了又转,又被他咽了回去。 “你这次怎么没有惩罚我?” 一号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很不好?” “其实也还好,你没有必要对我好。”苏锦之开口道。 不论一号还是零号,它们都无法感知人类肉体和心理上所承受的“痛”。 他也从没指望过一个由程序控制的系统能够理解人类复杂的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连他们自己都无法参透。 这个世界君长乐的感情太过强烈,他中秋那晚的喜悦,分离时的痛苦,这些情绪如同天罗地网把他紧紧困住,如果不是有一号一直盯着他,苏锦之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沦陷下去。 可他不能沦陷,也不想沦陷。 那些感情不是他的。 入戏太深对他没有好处,他应该像一号说的那样,好好把任务做完,享受剩下的生活就够了,旁的不必多想,不用多想,更不许多想。 苏锦之抬着头,怔怔地望着头顶灰白色的天空,望着那些细雪一片一片缓缓地自茫茫天际之上飘落,沉默了很久才说:“君长乐的进度值涨了,已经到95点了。” 一号也跟着他沉默了一会,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回去吧,你们会再见的。” “嗯。”苏锦之轻轻的应了一声,从地上起来缓缓走回花栖楼。 回来的路上雪下得很大,像是能覆盖整个天地一般盛大,一脚踩下去便是一个又深又冷的雪坑,露出底下黑黝黝的泥地,像极了吃人的深渊。 诸华国往年从没下过这样大的雪,于是苏锦之回到花栖楼时,他浑身几乎都被雪水浸湿了,发梢间还挂着冰渣。寒风一带,再厚的狐裘也裹不住温暖,本来就处于低烧的身体这下更是雪上加霜,反复发热怎么也压不下去,以至于封九黎走后剩下的余冬,苏锦之都是躺在床上睡过去的,睡得神志不清,近乎昏迷不醒,急得秋弈和喜乐差点也跟着他一起病倒。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