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安抚了她几句,恍若多日前在昭仁殿中的不快,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他虽然态度温柔语气可亲,最后依然无视皇后眼底的渴望,以夜深露重为由,打发高庸送她回宫。 这一夜,景帝起居注上的“独宿寝宫”这四个字,没有掺杂一点水分。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如此这般过了三个晚上,连太后都被惊动了。 这偌大的宫廷,数万人的心思,只围绕着一个人转动,这个人的一点点异动,都会引发八方关注。帝王无私事,事关皇帝的时候,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是国事,更何况是皇帝的房事。 夜夜笙歌荒废朝政固然不行,勤于政事冷落后宫亦要让人担心。某种意义上而言,皇帝是这世上最有权力的人,也是这世上最没有权力随心所欲的人。 “陛下是身体不适吗?”太后自然知道,皇帝前段时日的“勤于政事冷落后宫”,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但是如今人都不在跟前,皇帝却依然独宿寝宫,由不得她不担心。 皇帝正值那方面需求最旺盛的年纪,如此清心寡欲,让她只能联想到是不是身体不适。 “母后不必担心,朕只是为几件政事烦心,一时提不起兴致。”景帝为政事烦心是事实,对房事提不起兴致也是事实,不过这两个事实之间并无因果关系,但是他硬要将这两个事实凑成因果论,鉴于无人是他肚中的蛔虫,肯定不会有人跳出来反驳说不是。 “陛下是在为恩科的事烦心?” “是。世族反对朕心中有数,朕没有想到的是,连寒族出身的官员也会反对。”前面说过,景帝虽然对齐远恒本人非常不爽,但是这不影响他思考齐远恒此类的名士流落庙堂之外的原因,思考了两日后,他在朝会上下旨,以后会试加一场面向寒族的恩科,没有想到此令一出,就遭到满朝文武的反对。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鱼跃龙门。陛下的恩科,却将他们的辛苦全部抹煞,难怪他们心里会不平衡。这恩科历朝都有,不过本朝只在高祖的时候起用过。那时多年征战,朝廷人才凋零,又兼高祖要安抚前朝旧臣才会举办,后来政通人和百事顺畅后,就弃之不用了。群臣反对自然是有反对的缘由,陛下也不要操之过急,若有空不妨去听听民间的声音。”太后谆谆教诲。 “母后?”景帝听到民间这两个字,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元宵节私自出宫的事情,被太后发现了,太后此时提起,是不是要找他秋后算账? 不过他仔细观察太后的神色,又不像。 “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九五之尊的身份,更不该以身涉险,但是陛下长在深宫妇人之手,光凭暗卫的密折汇报,自己对民间诸事一无所知的话,难免会闹‘何不食肉糜’的笑话。哀家以前不准陛下私自出宫,是因为陛下那时候还年幼,难免会偏听偏信。现如今陛下已经长大,诸事有了自己的主张,偶尔出宫去了解一下民心民情,也是很有必要的,不过万事必须将自身的安全作为第一考量。”太后继续说道。 “多谢母后,朕受教了。”景帝聆听完太后教诲后,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 无论他们母子间的芥蒂到了何种程度,他的母后始终是他帝王之路上的第一位老师,也是最重要的一位老师。 如此这般又过了四五日,景帝接到了卫衍的请安折子,暗卫的密折也紧接着送了上来。 卫衍的请安折子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先是躬请圣安,然后交代了一下他们已经行到何处,最后自然是躬请他在操心政事的时候,不要忘记保重龙体。 景帝怀疑这样的请安折子有一个固定的格式,除了中间那段空白自填外,其他的部分都是一模一样。这种请安折子,他向来是随意翻翻就扔到一边,这次难得很有兴致地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