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山歌似地诉说五月的种种委屈。五月开始还勉强忍着,到后来,没忍住,抽抽搭搭的就哭了出来。 一晚两天的崇明乡下之行,她当成是去农家乐度假,并不觉得辛苦。今天早上被甲鱼咬手指,也是她玩心太重,说是自作自受也不为过。但被老板娘这么一渲染,不知道怎么了,心中有热浪翻滚,忽然就觉得委屈起来,当着一堆人的面,哭了出来。 表姨叹口气,代老爷子解释道:“阿妹,不是我们不帮忙,是老爷子年纪大了,眼睛看不见,腿脚也不好……”还有一个原因,不好说出口,就是怎么能帮助仇人嬢嬢一家介绍来的人? 五月痛哭出声,嘴咧得跟个瓢似的。几个月来的每一天都是公司医院的连轴转,从早到晚,没有一刻空闲。因为是心甘情愿,所以没有任何委屈和辛苦可言,被人家一说起,突然就觉得委屈得不得了,辛苦得不得了,眼泪哗哗哗地流个不停,哭得伤心死了。被这么多人盯着看,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可哭声却停不下来,反而越哭越大声,擦眼泪鼻涕都是竖着红手指,看着十分可笑,但这时却没人能够笑得出了。 老板娘不去睬表姨,指着老爷子问:“老先生阿是崇明人?阿是?同你讲,我们崇明人不作兴这么欺负人的!欺负我们一个小姑娘算什么名堂啦!算你有本事,算你厉害,好伐啦!啊哟,嗲死了!了不起死了!五月,我们走!”收起手机,拉着五月往外走。 身后,“啪”的一声,符老爷子放下筷子:“我老爷子从来不喜欢看片子。” 老板娘刹住腿,回头:“个么,侬要看啥啊?” “我们中医,讲究什么,晓得伐?” 老板娘就不知道了,推推五月,五月颤着嗓子说:“望闻问切,四诊法。” 符老爷子说:“所以说,你丢下片子,我看都不要看的。” 五月激动得嗓音发抖,眼泪更加止不住地往下流:“我马上就回去把人带过来,人带来就可以了吗?” 符老爷子不置可否:“我今天下午要去活动室打麻将,没空……” “那么明天呢,明天行不行?” “明天我去文化中心听弹词,没空……” “那么,后天呢,后天行不行?” 符老爷子说:“我后天要回上海一趟,去看看老朋友,不知道有没有空……” 表姨忙阻拦:“爸,你好好的去上海干什么,你这把骨头哪里还禁得起折腾?” 表姨夫也低声劝说:“你非要帮人家么,也不是不可以,叫她把人带来,你老人家就不用往上海跑了。” 符老爷子冲五月摆摆手:“去,去。吃饭去吧。” 三个人吃好中饭都三点多了,回程堵车,晚上近六点时才回到上海。五月一身鱼腥气,先回家洗了个澡,然后牵着花小姐出去遛了一趟。一个小时的狗遛好,回家后煮饭烧菜。饭后,地板擦一擦,堆积了一个星期的衣物丢到洗衣机里洗了。 家务全都做好,再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一天下来,手机上没有任何信息过来。她是没时间,他也从不会主动联系她,每次都是她发他照片或是语音之后,他才会回复她“幼稚可笑”或是“知道了”等寥寥数语。 晚上八点三刻,五月跑步到瑞金医院去。病房已经关灯了,泽居晋已经入睡。她拉了椅子,坐到床头去,拧开他床头台灯,向他轻声道歉:“昨天没能过来,今天也来晚了,对不起。” 泽居晋自然是不出声的。她静静等了一等,无奈说:“哎,不要这样子冷淡好不好?都说了对不起了,又不是故意的。” 泽居晋睡梦中微微蹙起眉头,她看见,忍不住微微发笑:“知道你在装睡,睫毛都在动,现在可骗不了我。”伸手去替他抚平蹙起的眉峰,手才触到他的眉毛,他侧头避开,猛地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瞟她一眼,拿起床头的拐杖,下了床,自顾自往洗手间去了。 五月又跟到洗手间门口,喋喋不休地发问:“今天锻炼得怎么样?还顺利吧?我借你的书看了吗?” 泽居晋打开水龙头,捧水洗脸,随手扯下一块毛巾,擦着脸走出来。五月又跟在他身后回去:“……也忘记发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