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一走,商鞅后脚就到了国尉府,向车希贤下令道:“筹备五万锐卒,由司马错任主将,嬴疾为副将!” 车希贤目光征询:“商君,那道谷地,您真的志在必得吗?” 商鞅盯住他,脸上略显失望:“希贤,连你也认为我是为自己?” 车希贤赔笑道:“在下不是此意,在下是说,楚国方城是景氏地盘,宛城郡守景翠是景兄的亲侄” 商鞅截住他,冷冷接道:“你就直说,景监的胞兄景舍是楚国当朝令尹!” 车希贤咂吧一下嘴巴,不说话了。 商鞅长嘘一口气,摆手:“好了,你讲的这些在下全都晓得。景兄那儿,你得空劝劝他。既然来到秦国,他就该是秦国的人,秦人不为楚谋,儿女情长非大丈夫所为!” 车希贤拱手:“遵命!” “还有,告诉景兄,无论他作何想,秦、楚必有一争,且此争亦必始于商於谷地,因为,谁能控制这道谷地,谁就在未来大争中占据上风!” “遵命!” 向晚时分,商鞅一行共五辆辎车辚辚驶过咸阳大街,一百名短兵跟在车后。商鞅坐在中间的一辆豪华辎车上,车上无篷。 正行之间,“嗖”地一响,一矢从左侧射来,正中商鞅冠冕,头上表示君侯封爵的几串珠子应声而落。 商鞅未及反应,又是一响,一矢正中头顶,巨大的冲力将冠冕整个掀掉。 商鞅惊骇不已,急急趴在车里,惊叫:“快,抓刺客!” 场面大乱。 车马回到府中时,天已黑定。商鞅黑沉着脸端坐正堂,面前几案上摆着一张弓和两支箭。闻讯赶至的车希贤、司马错、公子疾三人轮番审视所获凶器。 车希贤看向卫队长,指弓问道:“此弓是在何处捡到的?” 卫队长拱手应道:“禀国尉,在房坡上捡到的。末将察看过了,是刺客走得慌急,在房坡上滑倒,此弓失手落下,还捣烂不少瓦片呢!” 车希贤审视长弓:“是张老秦弓。”猛地一震,眼睛凑上一处。 司马错看过去:“看到什么了?” 车希贤指着方才所视之处:“这儿有行小字,我的眼花了,看不清哩。” 司马错拿过弓,凑到灯光下,细审。 公子疾猛地耳朵一竖,打个手势,轻叫道:“嘘!”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拔剑出鞘,悄悄出门。 车希贤、司马错尾随公子疾悄步至府外,仔细察看。 一道黑影从屋顶闪下,公子疾看个真切,大叫:“有刺客!”说罢举剑冲向黑影。 黑影显然未曾料到对方反应如此迅速,以剑还击。一时间,火光四溅,剑屑横飞,正酣战间,车希贤、司马错奔至。冷向也带卫士赶赴过来。 眼见寡不敌众,黑影“嗖”地上房。 司马错冲上屋顶追赶,刺客已闪到屋脊后面,一物从屋顶滚下。司马错蹿上屋顶,追到屋脊,人已全然不见。 在兵士火把的照射下,司马错从屋檐上捡回一只夜行靴。 商鞅走出来,接过靴子,借着火把验看。 火光下,商鞅的脸渐渐变得愤怒、扭曲。 之后数日,咸阳多处府宅被兵士包围,里面的男女被悉数押出,府中军士皆被缴械,上枷。 刑狱内,在一张张沉重的木枷上面,是一个个惊诧且不服的面孔,其中有前太师甘龙的儿子甘茂、前国尉杜挚的儿子杜勇等,大多是在变法期间抗拒过商鞅的旧党成员。 大抓捕过后三日,一行十余辆辎车缓缓驶进咸阳城门,旗幡上打着“魏”“使”“陈”等字样。 陈轸端坐于中间车乘,身边放着使节。 公孙鞅初行变法时,功臣甘龙带头反对,被秦孝公削去职爵。后来,变法兴起,反对变法的人遭到强势弹压,甘龙的府宅落寞,拴马桩旁长起野蒿,在这入冬的风里悉数干枯,一片荒凉。 日将昏时,一辆辎车在门外停下,前国尉杜挚从车上跳下,用力敲门。 门“吱呀”一声洞开,老家宰探出头,见是杜挚,激动道:“杜大人,您总算到了!”忙伸手礼让,“请!” 杜挚走进客厅,见甘龙坐在几案前,神情落寞。 杜挚趋前,拱手道:“甘兄,杜挚见礼了!” 甘龙没有应声,抬手指下对面的客席。 杜挚坐下,盯住甘龙,情绪激动:“他有何凭证?” 甘龙淡淡说道:“刺客留下一张弓,弓上刻着几个字。” 杜挚急切问道:“什么字?” “甘茂之弓,三石六斗。” “甘茂之弓?”杜挚深吸一口气,“既然是这几个字,怎么又扯到我家杜勇了?” “有人告密,说他们是合谋。” “何人密告?” 甘龙给他个苦脸。 杜挚回以苦笑:“我这是昏头了。既然是密告,又怎么晓得呢?” “茂儿若做大事,定会与老朽谋议,这么大的事老朽迄今不知,知他必是蒙冤了!” 杜挚恨道:“定是鞅贼借此陷我,以绝后患!” “勇儿、茂儿之罪如果坐实,依那贼的连坐法,你我诸家室不会有人得脱,你我这把老骨头唉!”甘龙苦叹一声,看向窗外。 杜挚急了:“甘兄,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无路走了!”甘龙缓缓起身,“你我这就进宫去。”说着朝门外走去。 “进宫有何用呢?”杜挚叹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