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人喝过几爵,匆匆填饱肚子,香女招手,早有仆从套上一辆驷马大车候于店外。二人跳上大车,驭手也不问话,催马扬鞭,疾驰而去。 走有一程,马车拐南,及至天晚,驰入一片山地,但见道路崎岖,峰回路转,只无一处人烟。 张仪眼望车窗外面,越看越是惊异,抬头问道:“香女,你这是去哪儿?” “去夫君想去的地方。” 张仪揶揄她道:“你知在下欲去何处吗?” 香女又是一笑:“夫君欲去越地,说确切一点,夫君欲去琅琊,是吗?” 张仪大惊:“你怎么知道?” 香女又是一笑:“奴家非但知道夫君欲去越地,还知道夫君欲见越王,干一番人生大业!” 张仪略一沉思,缓缓问道:“是在下酒后所言吗?” 香女摇头,淡淡笑道:“夫君,新婚那夜,你要奴家知你心事,知你为何而喜,为何而悲。奴家今日知了,夫君却又妄加猜测。” 张仪大怔,抬头望着香女,实在惶惑,一字一顿道:“香女,在下问你,你究竟是何人,从实说来!” 香女扑哧一笑,歪头望着张仪,反问他道:“你是奴家夫君,你说奴家能是何人?” 张仪张口结舌,正自无奈,马车已转入一条空谷,一阵疾驰之后,来到一处山寨。早有人打开寨门,马车直驰而入,在一处庞大的院门前面停下。 香女率先跳下车子,望着惊疑不定的张仪:“夫君,天色已晚,请于此处留宿一夜,明日再走不迟。” 张仪四处一望,怔道:“此是何处?” “夫君下来就知道了。” 张仪跳下车子,举目四顾,在昏暗的天光映衬下,隐约看到院门的匾额上写着“嵖岈山吴王寨”几字,正自思忖,香女过来,挽上他的胳膊:“夫君,请!” 张仪别无选择,只好跟从香女走进院门。连过几道门槛,二人步入一进院子,但见里面灯火辉煌,院中竖枪般站着二十几条汉子。 张仪不无狐疑地跟着香女步入大厅,进得厅门,目瞪口呆,因为坐在几前主位的不是别人,正是香女的阿爹! 香女跪下叩道:“香女叩见阿爹!” 长者点头,和蔼地望着张仪。 香女扯他一把。张仪回过神来,两手一拱,揖道:“晚生见过老丈!” 长者微微一笑,伸手礼让:“贤婿请坐!” 张仪拱手谢过,走至客席,坐下。香女紧跟过去,坐他旁边。 长者望一眼张仪:“听说贤婿欲至越地,有何大事,能否言于老朽?” 张仪看看长者,再看一眼香女,暗自忖思:“看来,不说实话,断难脱身。再说,此老既以女儿嫁我,想也无意害我。”遂欠欠身子,拱手揖道,“晚生姓张名仪,魏邦人氏,师从云梦山鬼谷先生。近日出山,是想游说越王,促使他成就一桩大业!” “呵呵呵,”长者乐了,“小女眼光不错,贤婿果然胸怀大志。只是老朽有一惑,尚需请教贤婿。” “老丈请讲,晚生知无不言。” “鬼谷先生大名,老朽早有耳闻。贤婿既为鬼谷先生高徒,自当辅佐天下英主,为何却要明珠暗投,远去蛮夷之邦,游说一个不识时务的越王呢?” 张仪迟疑一下,欲言又止。 长者挥手,除香女之外,众皆退出。 长者望向张仪,缓缓说道:“这儿没有外人,贤婿只管讲来。” 想到方才看到的吴王寨几字,张仪忖知长者或与吴国有关,而吴早已灭国,想必不会对他有所阻碍,决定托出实情,便拱手道:“晚生以为,未来天下,或归于楚,或归于秦,必成一统。仪虽不才,有志辅助楚王成此帝业。眼下而言,楚国心腹之患,当是越人。越人自吞吴之后,盘踞东部沿海,渐成势力。越人以大山、沼泽为屏障,以大海为背依,神出鬼没,屡屡侵扰楚地,防不胜防,除之不易。越患不除,楚必后方不稳。后方不稳,楚北图中原之心必懈,大业难成。仪去越地,实欲诱虎出山,一举除之!” 长者二目放光,但又迅速闭上,两手因过分激动而微微颤抖。香女更是激动万分,摸过张仪之手,用力捏住。许是香女用力过大,张仪疼得差点儿叫出声来。香女觉出,心疼不已,忙又轻轻搓揉。 张仪无法摆脱她,正自窘迫,长者已经镇定下来,朝他微微点头,淡淡笑道:“贤婿所言,高屋建瓴,切中实际,确为天下大才。老朽仍有一问求教贤婿。” “老丈请讲。” “此行既为诱虎出山,贤婿可知此虎?” “这”张仪语塞。 长者又道:“贤婿此去,当是与虎谋皮。既要与虎谋,贤婿自要知晓此虎,知它来自何处,长于何方,年龄几何,是胖是瘦,是刚是柔,齿有几颗,齿长几许,爪有几多,爪长几许,威于何处,弱于何点”顿住话头,目视张仪。 张仪震惊,因长者所言,竟与鬼谷先生近日所授的揣摩之术暗合。近几日来,他的精力全都耗在招亲与逃婚之事上,如何谋越,正是他的下一步盘算。 见长者目光仍在盯他,张仪似有所动,揖道:“听老丈言语,想必知晓此虎了!” “是的,”长者点头,“老朽与此虎的确有些瓜葛,观他多时了。贤婿此去谋他,老朽或能施以援手。” “太好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