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秦看一眼崭新的官服,再看自身,两相对照,身上所穿陈旧不堪,痕迹斑斑,与这高门大宅、驷马轺车甚不匹配。 比照一时,苏秦苦笑一下,摆手:“穿习惯了,还是不换为好!”说罢动身走向院中。 家宰跟上,先一步赶至君上所赐的驷马车前,放好踏乘石,扶苏秦上车,自己纵身跃上驭位,回头问道:“主公欲去何处?” “老燕人客栈。” 天色昏黑,茫茫苍苍。 因战乱刚过,苏秦一路驰来,几户人家皆在举丧,悲悲切切的哭丧声不绝于耳。 前面就是老燕人客栈了。 苏秦摆手止住,跳下车,对家宰道:“你候在此处。” 苏秦缓步走进客栈,大吃一惊。 赫然入目的是一具黑漆棺木,堂后设着灵位。三个年轻人各着孝服跪在堂前。 没有哭声。 苏秦疾走几步,赶至灵位前面细看牌位,方知是老丈过世,顿时蒙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朝灵位跪下,连拜几拜,泪水涌出。 跪过一时,苏秦起身走出,手提礼箱返进,拜过几拜,从箱中摸出一块又一块金子,摆出一个大大的“品”字。 跪着的三人是袁豹、飞刀邹与客栈小二。 小二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金子,盯看一阵,拿肘轻推袁豹。 袁豹、壮士也挪过来,挨着苏秦跪下。 苏秦转对小二,声音哽咽:“拿酒来!” 小二抱来酒坛,袁豹拿出老丈的两只铜爵。 苏秦斟满,举爵:“老丈,在下与你对饮一爵,先干为敬!”说着一口饮下,将另一爵洒在灵位前。 苏秦自说自话,与老丈一人一爵,连干三巡。 袁豹轻声吟唱: 燕山之木青兮 之子出征 燕山之木枯兮 胡不归 袁豹反复吟唱,苏秦、飞刀邹及小二皆是泪水模糊,和他唱道: 燕山之木青兮 之子出征 燕山之木枯兮 胡不归 苏秦擦把泪水,转问袁豹:“袁将军,老丈怎么走的?” 袁豹泣道:“听这位仁兄说,是在北门战死的。” 不待苏秦询问,飞刀邹就将老丈赴难的细节讲述一遍,不无感叹道:“在下见过不少豪杰志士,但让在下叹服的,唯有老丈!” “是哩,”苏秦点头,“老丈是燕人,是老燕人!”又转向飞刀邹,抱拳,“前几日过于匆忙,在下还未与邹兄细聊。敢问邹兄住在哪儿,以何为生呢?” 邹生还礼:“在下少年时遇异人传授异术,能于三十步外飞刀锁喉,人们叫我飞刀邹,四处流浪,以卖艺为生!” “是何异人,邹兄还能记起来吗?” “是个中年人,全身衣褐,武功高超,剑术了得。当时正值隆冬,他见在下衣着单薄,蜷缩在山神庙里发抖,就脱下身上衣服让在下穿,又给在下吃的,之后,他授在下飞刀之术,讲解兼爱,嘱咐在下行侠仗义,善待他人。” 听到“兼爱”二字,苏秦已知原委,祝贺道:“邹兄所遇异人当是墨者了。他可曾道出名姓?” “没有。”飞刀邹摇头,“他只让在下叫他先生。待在下学会飞刀,先生就走了。那时在下年纪尚幼,只知学艺,不会刨根问底。” “邹兄是怎么认识贾先生的?” “不久前,在下在邯郸街头与搭档表演飞刀锁喉,得遇贾先生,相谈甚笃。后来先生叫在下为苏子送信,说是那信关系万千人生死,在下二话没说,星夜赶来。” “幸亏邹兄来得及时。”苏秦拱手谢道,“敢问邹兄,今后可有打算?” “贾兄吩咐在下与苏子一起回邯郸。” “回邯郸之后呢?” “卖艺呀。” “卖艺只能换口饭吃,非志士所为。邹兄难道不作其他考虑,譬如说,干一番人生大业?” “人生大业?”飞刀邹睁大眼睛,“是何大业?” “合纵。” “何为合纵?”飞刀邹、袁豹不约而同。 “合纵就是制止征伐,就是让列国和解,就是善待他人,就是体行兼爱。” “只要是兼爱,成!”飞刀邹朗声说道,“在下愿意跟从苏子,行合纵大业。” “苏先生,”袁豹目光殷切,“能收在下吗?” “这殿下那儿做何交代?” 袁豹眼中滚出泪花:“殿下已经革除在下军职,在下”哽咽。 想到姬苏这些日来的作为,苏秦轻叹一声,点头应道:“将军愿从在下,在下感激不尽。待葬过令尊,我们兄弟三人结作一心,鼎力合纵!” 袁豹拿袖抹去泪水:“谢先生收留!” 燕人刚刚走出武阳之乱的阴霾,就有好事上门。 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由数十辆车马组成的赵国问聘使团从南城门络绎驰入蓟城,在燕人的夹道欢迎下入住宫前大街的列国馆驿。 翌日晨起,赵肃侯特使楼缓上朝,先代赵侯向燕公问安,后就奉阳君边境寻衅一事向燕国致歉,同时献上厚礼,表示愿意与燕缔结睦邻盟约。 赵使退朝,燕文公在明光宫召集重臣谋议。因苏秦的合纵长策早成共识,燕室君臣迅速达成一致,回访赵国,促进合纵。苏秦奏请以公子哙为特使,自为副使,袁豹为右将军。文公不听,诏命苏秦为特使,公子哙为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