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此物?” 楚威王紧走几步,在酸枣树前细审一时,轻轻摇头:“此物怪异,说楂不楂,说枣不枣,熊商孤陋寡闻,当真识不出呢。” 韩昭侯笑道:“熊兄已经说出了,还说不识?” 楚威王道:“你是说,此物是枣?” 此时正值酸枣成熟时节,枣枝上挂着累累果实,皆如樱桃大小,有红有青,有大有小。 韩昭侯顺手摘下一颗,递给楚威王:“熊兄若是不信,可以品尝!” 楚威王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只不朝嘴里送。 魏惠王见了,顺手摘一颗,“噗”地塞入口中,嚼几下,笑道:“熊兄,看把你吓的。此枣也叫寿枣,中原山中皆是,皮多核大肉少味美,常食之,可补血养肝,延年增寿。” 楚威王顺手将枣子塞进袖中,退到齐威王身边。 “咦,熊兄为何藏之不食?”魏惠王不解。 “此物既为韩兄相赠,熊商如何舍得?熊商欲将此物带回荆楚,种于后庭,细细赏之,慢慢品之,享用子孙万代,方不负韩兄一番美意哟。”楚威王半笑不笑道。 韩昭侯何能听不出话音,针锋相对:“熊兄怕是一厢情愿了!” “哦?”楚威王的目光扫过来。 “熊兄可曾记得齐人晏婴使楚之事?” 听他提及那桩旧时公案,楚威王面上微微发烫,口中犟道:“晏婴使楚如何?” 韩昭侯眯起眼睛,似在背书:“晏婴使楚,吏缚二人过,谓楚王曰:‘此齐人也,坐盗。’楚王谓晏子:‘齐人固善盗乎?’晏子对曰:‘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说罢微微睁眼,嘴角绽出一笑,“熊兄欲将此山之枣植于荆楚,岂不是也存在水土之异呢?再说,此枣虽能补血养肝,却是刺多肉少,若是不留意”瞧一眼魏惠王,“熊兄就会一如魏兄,以口吮血了!” “哈哈哈哈!”楚威王大笑数声,“韩兄好说辞啊!”遂将那枚酸枣掏出,随手扔在地上,“既然如此,韩兄这粒小枣,熊商不吃也罢。”朝土丘望一眼,“不过,熊商也有一句话,不知韩兄想不想听?” “熊兄请讲。” “据熊商所知,”楚威王看一眼土丘,“此处原为虢地。史伯曾言:‘虢叔恃势,郐仲恃险。’”扭过头来,转望远景,南眺嵩岳,北望河水,“今日看来,此地果然雄险。虢叔因为仗势,此地为郑人所得。郑人因为仗险,此地复为韩兄所辖。今日临此,以古鉴今,感慨万千哪!” 此言等于在说韩国恃险而不修德,此地终不能长保。 韩昭侯心知肚明,欲反击,一时寻不到说辞,正自愠怒,齐威王笑应道:“哈哈哈哈,熊兄说得好哇。登临此地,因齐也想起一则旧事,叫‘假道伐虢’。尽管此虢非彼虢,可这故事实在有趣!” 假道伐虢,讲的是晋灭西虢国的旧事。西虢君不识时务,晋欲灭之,假道于虞。虞公贪晋人之赏,答应借道。借道灭虢之后,晋顺手牵羊,将虞一道灭了。楚王将他比作虢,齐王将他比作虞,无论是虢是虞,韩昭侯的老脸都无法挂住。 然而,此时此刻,昭侯是有火也不好明发。一则对方是客,他是东道主;二则齐、楚皆是大国,这又串通一气,而他势单力孤。 有火不好发,不发又憋得难受,韩昭侯里外尴尬。 “呵呵呵呵,”惠王看在眼里,替他解围,“诸位仁兄,听魏罃一句。虢也好,虞也好,都是旧事。枣也好,橘也好,都是果木。诸位仁兄是来游玩的,为过去那些旧事感哪门子伤呢?” “魏兄说得好!”楚威王见台阶即下,轻轻击掌。 “是啊,是啊!”齐威王随声附和。 几年前曾为争夺宋国闹得不可开交的两个敌对君王竟在此时此刻一个鼻孔出气,目标皆是对韩,韩昭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有魏惠王未朝别处想。 这些日来,他的心中一直装着庞涓三路伐秦、匡定天下的宏图大略。逢此良机,他岂肯错过,当下呵呵又笑几声,将话题扯到正事上:“今日秋高气爽,诸君聚此岗坡,当称风云际会,实属难得。为此,魏罃倡议于此岗共歌一曲,也好不虚此行。诸君意下如何?” 楚威王、齐威王双双附和:“好!” 魏惠王转向韩昭侯:“韩兄呢?” “好。”韩昭侯也似从恍惚中出来,木然应道。 “诸位仁兄,”魏惠王以退为进,“你们说说,此情此景,我等歌咏何曲为妙?” 众人皆道:“谨听魏兄吩咐!” “既如此说,”魏惠王轻咳一声,清下嗓子,“魏罃就斗胆倡言了。今六国纵亲,共讨虎狼之秦,我等共唱一曲伐秦歌如何?” “好!”齐威王双手击掌,“敢问魏兄,唱哪一首?” “就是越王勾践率列国将士伐秦的那首。” “魏兄错矣,”齐威王纠正,“那歌不叫伐秦歌,叫‘河梁歌’!” “呵呵呵,管它呢,”魏惠王笑应道,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