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为曲沃,制函谷关,东端为陕邑,扼崤塞。 此时此刻,这块狭长地带被韩、赵、魏三国约十数万大军分别屯驻,处处可见兵营。秦人十几万大军则被阻隔在函谷关以西的狭长函谷道上,如果破关而出,就会直面谷地联军。 谁都知道,函谷关是守不住的,因为秦人是从背后进攻。函谷关为秦人改建,正面朝东,易守难攻,背面为秦军基地,为利于运输辎重,通往关顶的小径四通八达,尽是台阶,秦人又熟悉地形,显然是攻守易势。 不守则攻,然而,张猛奇袭失败,联军沿函谷道再向西进已失去意义,摆在前面的出路只有一条,放弃函谷关,从谷地撤军。 关键是,如何撤? 贯穿崤塞的共有两条通路,一条是北崤道,也即出函谷后直达洛阳的正道,另一条是南崤道,直通韩城宜阳。卡住两条崤道的分别是两道险关,即北崤道上的硖石关和南崤道上的雁翎关。这两道关口虽然不及函谷关凶险,但也各据地势,易守难攻。硖石关为魏人所设,雁翎关则为韩人所设。司马错袭占硖石关,眼前的出路只有雁翎关了。 庞涓稳住心神,看向公仲:“公仲将军,你可有良策?” “回禀主帅,”公仲指向沙盘,“以在下浅见,可分两路撤退,一路出雁翎关,撤往宜阳,一路北渡河水,撤往安邑。” 北渡河水,就是由陕邑北侧的太阳渡与茅津渡两个渡口渡河。两个渡口相距十数里,原是良渡,可渡大型船只,但眼下天寒地冻,两岸埠头尽皆封冻,河水中心却激流汹涌,船只需要破冰靠岸,岸边死水处又不敢久停,是以每到冬天,渡口基本封渡。且赵、魏联军近十万,渡口所有船只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余艘,这般敲冰渡河,怕是一个月也难渡完。渡河不为良策,只能南走宜阳。而南走宜阳,于韩军是回家,于赵、魏联军,则是绕大弯了。 绕弯事小,失崤塞事大。失崤塞事小,失面子事大。再说,崤塞若失,渑池也将不保。崤塞、渑池若是尽让秦人得去,秦人东出再无一丝拦阻,可以直逼周室王城洛阳,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显然,崤山南道不可走。而公仲于此时讲出此话,显而易见,是要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了。 庞涓心里不悦,却也不能说破,嘴角微微一笑,转向李义夫:“公仲将军欲走宜阳,李将军意下如何?” “末将谨听主帅!”李义夫朗声应道。 “好!”庞涓紧捏拳头,转向公仲,“公仲将军,你引韩军主力撤往雁翎关,留下一军协助在下守卫函谷关,掩护大军撤退。” 公仲得令,大踏步而去。 “李将军,”庞涓看向李义夫,“秦人夺占崤塞,断我归路,我等只有一战了。在下在函谷关顶住秦人,由将军夺回崤塞如何?” “末将领命!” 李义夫引军回攻崤塞,前脚刚走,函谷关就报失,据守函谷关的青牛等将浑身是血地跪进大帐请罪。庞涓安抚青牛,亲率大军在曲沃城外布下阵势,迎战秦人。 李义夫引领三万赵军回攻崤塞,杀奔硖石关,本欲血战一场,不料却见关门大开,关上关下并无一个秦人。李义夫亲自上关探察,极目望去,远近山峦起伏,静无一人,关上倒有不少血迹,显然这儿不久前曾经发生过激战。 秦人得关不守,显然已经撤去。赵军诸将皆松一口长气,看向主将。李义夫沉思良久,稳步下关,大手一挥,驱动三军直入崤塞。 与硖石关一样,百里崤塞也没看到一个秦人。三万赵军畅通无阻,不消半日即驰出崤塞,杀奔渑池城下。 渑池城门大开,亦无秦卒,唯城门下血污斑斑,城中一片狼藉,到处是大火焚过的惨状。城中居民、兵士或救火,或扶伤,或收尸送葬,皆在奔忙。 李义夫不顾一切,直奔赵军囤粮处,见赵国粮秣俱在,守卫军士毫发无损,好像秦人完全忘记此地还有一座粮库似的。 众将皆惑。 李义夫沉思良久,决定不再跟从庞涓蹚浑水,便写出军情简报,说偷袭秦人已全部撤走,百里崤塞不见任何秦兵等,使斥候报予庞涓,之后,传令将库中粮秣留给魏人,只让军士携带七日干粮班师东去,经由孟津渡河,回上党去了。 得知偷袭秦人全部撤走,庞涓起初惶惑,继而恍悟,心内忖道:“嗯,必是公孙衍那厮见我势盛,行下诈兵之计,使司马错引小股人马扰我后方,烧我几个草料场,攻我崤塞,以夺我志。只是眼下我计已败,齐、燕、楚三军未战先走,赵、韩也都退兵,耗下去亦是不智,莫若暂且收兵,待来年时机成熟,再寻秦人复仇不迟。” 忖至此处,庞涓一面使右军稳住阵脚,顶住秦人,一面传令左军拔营,撤往崤塞,自己引领中军,大摇大摆地撤往崤塞。 就在左军前锋抵达硖石关、行将通过之时,关门戛然闭合,紧接着,关楼上鼓声大震,万弩竞发,滚石檑木齐下。魏军猝不及防,阵脚大乱,伤亡无数,后退数里才算稳住阵脚。 庞涓闻报大惊,急往观看,但见关楼上扬起无数秦旗,“秦”“司马”等字赫然入目。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