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宣王倾身,“请爱卿教我!” “齐国长策,无他,唯有保持合纵!”苏秦目光直看过来,“未来三十年,三晋非齐敌,楚、燕亦非齐敌,齐之大敌,唯有一秦!” “苏爱卿,你好好想想,除合纵之外,还有没有别的长策?”宣王坐直身子。 “没有。”苏秦语气坚定。 “可秦国远在河水之西,与我相隔千山万水呢!”宣王眉头微皱。 “王上,”苏秦看到了宣王的眉头,略顿,放缓语气,“就秦所知,有心亦有力并吞天下的,只有秦室!秦行商君之法,举国耕战,一有战事,男女老幼无不持械赴死,列国无可匹敌啊!” “寡人知矣!”宣王沉思一时,移开话题,“听闻爱卿与邹人孟夫子相谈甚笃,依爱卿之见,夫子之才如何?” “才有多种,夫子多才,王上欲用夫子何才?”苏秦反问。 “这个……”宣王迟疑一下,“就是寡人所需之才!” “若是此说,王上最好亲自召见夫子,依王上所需,裁夫子之才而用之!” “爱卿所言甚是!”宣王转对内臣,“传旨,有请邹人孟轲明日觐见!” “若是请夫子,王上还是躬身为好!”苏秦接道。 “哦?”宣王略一沉思,对内臣,“改旨,寡人本欲躬身求教,不幸惧寒畏风,不可出宫,敬请夫子明日辰时入宫觐见!” 苏秦、淳于子、田文三人退出,田婴独留。 “相国是有话说?”宣王看向田婴,笑问。 “回奏王兄,”田婴正色应道,“苏子的话可听可不听!” “哦?” “纵亲为苏子首倡,苏子坚持此策,情有可原。不过,臣弟以为,纵亲于齐既有利,也有弊,眼前有利,长远有弊,总体来说,利少而弊多,利小而弊大。” “请详言之。” “所谓利,即六国纵亲。齐国向东是海,若是齐、楚无争,三晋与燕皆不足惧,齐民可得休息,我王可得安枕。然而,我王若有远图,若想有所作为,开疆拓土,怕就受到制约了。”田婴故意在“开疆拓土” 几个字上加重语气。 宣王大名辟疆,辟即开,此名昭示宣王之志。宣王又将太子取名为“地”,本也含有“拓土”之意。田婴拿此四字说事儿,宣王的一腔豪气顿时就被激发出来。 “不行纵亲,贤弟可有长谋?”宣王趋身问道。 “臣弟之计是,表纵,里不纵;外纵,内不纵。在内,王上可励精图治,兴本务实,拓渔盐农桑之利;对外,王上表相可从苏子之言高调合纵,实则争夺实利,南向争楚,北向争燕,至于三晋,让给秦人折腾去。”田婴一股脑儿倒出治齐方略。 “如何兴本务实?”宣王问道。 “循邹忌之策,从兴农做起。仓廪实,国库充,民无饥,君心定。” “如何兴农?”宣王来兴致了。 “先王养马御魏,占用太多耕地。今庞涓已死,魏势不再,王上可停举国马赛,旨令所有马场退还耕地。” 辟疆沉思有顷,转对内臣:“依相国所言,拟旨。” 是日午时,一辆轺车直驰稷下馆驿,在孟夫子舍前停下。 听闻是王使,孟夫子引弟子悉数迎出。 传旨内臣下车,见礼毕,宣读宣王口谕:“孟夫子为大贤之才,光临僻壤,实乃寡人之幸。寡人本欲亲往拜访,无奈身有寒疾,不可见风。明日早朝,寡人奢望在朝堂之上恭听教诲,敬请夫子光临赐教!” 孟夫子几乎是未假思索,拱手应道:“邹民谢齐王厚遇!轲请使臣转禀王上,轲亦有疾,惧风,明日不能入朝,轲深以为憾!” 传旨内臣略怔,看一下孟夫子脸上气色,躬身上车。 翌日晨起,日上树梢,公都子引乐正子入见孟夫子。 乐正子入门即叩:“弟子乐正拜见夫子!” “你怎么赴齐的?”见他在这个辰光来拜,孟夫子的脸拉起来了,劈头问道。 “从王子敖来。”乐正子应道。 “几时到的?”孟夫子再问。 “前日。” 孟夫子的脸拉得越发长了:“你来此地,是要见我吗?” “先生何说此话?”乐正子怔了。 “王子敖是齐国贵胄,你从他来,难道不是为了吃吃喝喝吗?你前日抵齐,今日才来见师,《礼》是这么教你的吗?”孟夫子连发两炮。 “弟子知罪!”乐正子叩首,几乎是呢喃,“可……弟子另有委屈!” “你有何委屈?” “弟子来此,是受母命。母闻外祖父病重,急使弟子探望,弟子无车,疾行赴齐,途遇王子敖车驾,述以急迫,子敖邀弟子同车。驰至临淄,弟子闻夫子在,欲拜夫子,可外祖父之病已入膏肓,弟子代母侍奉左右,不敢擅离片刻。外祖父死于昨夜,舅公治丧,唯恐失礼,弟子言及夫子已在稷下,舅公即遣弟子敬请夫子前去主持礼仪,弟子是以……” 乐正子泣下。 “哎哟哟,”孟夫子紧忙起身,亲手扶起乐正子,“是为师责错了! 是为师责错了!”转对万章,“备车,从乐正子,为其先外祖父吊丧!” “夫子,”公孙丑急切禀道,“昨日王命召请,夫子辞以病,今日却往吊东郭,怕是……不合适吧?” “昨日有病,今日病好了,为什么不能去吊丧呢?”孟夫子朗声应道。 孟夫子带着万章、公孙丑前往东郭凭吊,留儿子孟仲、弟子公都子等在馆舍待客。孟夫子走有半个时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