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张仪改回称呼,“臣请使秦!” “准奏!”惠王盯住他,良久,缓缓闭上眼睛。 张仪奉惠王旨风光使秦,率领副使史举在内的三百人使团,旌旗招展地穿过崤塞,驰入函谷关,驰往咸阳。 秦惠王先是派出由公子疾为首的迎宾团队在咸阳东十里长亭举行盛大欢迎仪式,继而使公子华、甘茂乘王辇迎出东城门,将手持魏国使节的张仪请上王辇,招摇过市,将国与国的邦交仪式做到最隆重。 待这些仪式完成,公子疾将所有使臣安置在馆驿,设国宴招待。 待这一切完毕,夜色已经深重,张仪在公子华陪同下,入宫密见惠王。 站在张仪身后的是公子华,站在惠王身后的是公子疾。 君臣久久相对,至少过有三十息,谁也没出一声,只是彼此凝视。 “你瘦了!”秦惠王终于说出第一句。 “王上壮了!”张仪应道。 秦惠王张臂扩胸,秀出肌肉:“是你的肉移到我这儿了!” “是王上洪福,不关仪事!”张仪拱手。 “叫驷哥!”秦惠王纠正。 “驷哥!”张仪迟疑一下,叫道。 “哎!”惠王美美地应过一声,笑道,“呵呵呵,驷哥最大的福就是得到妹夫你,张仪!”转向公子华,“华弟,你这就去,将你家范厨的好酒借来几爵,让这个酒鬼尝尝!” 公子华笑笑:“已经借来了。” 公子华击掌,几名侍从进来,摆好一席宴,范厨出场,端着一只酒壶。 一股沁人心扉的陈年酒香从壶嘴里溢出,弥漫宫室。 张仪深吸一口气,良久方道:“好酒啊!” 四人席坐品酒。 惠王持刀割下一块烤肉,递给张仪:“妹夫,尝尝!” 张仪尝肉。 “尝出味儿来了吗?” “鹿脊肉!” “不是让你尝这个,是让你尝出是何人所烤!” “这个难了!”张仪摇头。 惠王击掌,一个紫衣女端着托盘走出来,跪地,为他们献上另一块烤肉。 “诸位大人,烤熊掌来了!”紫衣女举案,齐其眉。 “紫云?”张仪惊愕。 “谢妹妹佳肴!”公子华接过托盘,一把拉起紫云,“来来来,陪你家相公喝一爵!” 紫云不无羞涩地抛给张仪一眼,拱手唱喏:“几位大人慢用,奴婢告退!”一个转身,款款去了。 “哈哈哈哈,”惠王发出几声长笑,将熊掌推给张仪,“这只熊掌只能是妹夫你吃独食喽!” 君臣四人品酒配肴,嘻嘻哈哈地欢饮小半个时辰。 酒过数巡,秦惠王推过酒爵,朝三人拱手:“妹夫,二位贤弟,酒足饭饱,咱哥几个该扯几句正事了。”看向张仪,“妹夫,不瞒你说,局势于我不太乐观,尤其是蜀乱,驷哥我这心里是要多烦恼就有多烦恼哪!” “司马错何在?” “平蜀去了。” “除蜀乱之外,君兄还有什么烦恼?”张仪问道。 “还有三个,一是楚得襄陵,二是韩得公孙衍,三是……”惠王止住话头。 “是陈轸真心事楚了!”张仪接道。 “唉。”惠王苦笑一声,叹道,“这人是个人精啊!若是真心事楚,妹夫的麻烦怕就不会小呢!” “世上万物,”张仪淡淡一笑,“有生就有克。只要君兄在,谅他闹腾不到哪儿去!” “好吧,”惠王用意显然不在这儿,盯住张仪,“说说魏国之事,下一步该往哪儿走?” “仪此番回来,正为此事!”张仪拱手,“下一步,臣请王兄出兵!” “出兵?”惠王怔了,“伐魏吗?” “伐齐!” 嬴驷三人皆吃一惊,面面相觑。 “怎么伐?”良久,惠王问道。 “召回司马错,借道韩、魏,伐齐!” “为什么?”公子疾问道。 张仪闭目不语。 惠王也缓缓闭目。 显然,张仪此请远远超出秦惠王所料。在秦惠王的棋局里,当下之弈压根儿就不是伐齐!再说,让秦人越过韩、魏伐齐,任谁听起来都是匪夷所思的天方之谈。然而,张仪既然提出,就必定有他的妙用。 这个妙用何在哪?他须得猜一猜。 足足过有一刻,惠王睁眼抬头,朝张仪苦笑一声:“驷哥认输,实在想不出妹夫为何要于此时伐齐!” “王上,”张仪盯住惠王,一字一顿,“棋子既然杀入中盘,就不能放弃!” “妹夫是说,弃蜀?”惠王倾身。 “不是。” “那……如果调回司马错……” “臣之意,王上可用魏章征蜀,用司马错伐齐!” 惠王再次闭目,良久:“同时对两国开战,恐怕……”顿住。 “王上可先伐齐,后征蜀。” “陈庄岂不是坐大了?”惠王眯起眼睛。 “陈庄坐不大,他不会久长!”张仪语气坚定。 “为什么?” “德不配位!”张仪应道,“就臣所知,陈庄德才治一郡仍觉不足,要治巴、蜀两个大国,他怎么能成呢?再说,他手下的几万秦卒能真心听他的吗?这些秦卒都是老秦人,他们的家人亲戚多在关中,即使他们愿意跟着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