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的院子里,守在苏秦身边一刻不离的姬雪从她的寝处飞跑出来,在半大的女孩子跟前停步,盯住孩子。 女孩子有木实的肩头高了,一身墨装,披着短剑,英气飒爽,一看就是个从小就习武功的。 女孩子也盯住姬雪。 “叫娘亲呀,菲菲,”木实指着姬雪,鼓励她,“这就是你一直念叨的娘亲!” 叫菲菲的孩子一动不动,只将两只大眼盯住姬雪,一个衣饰锦绣、华丽典雅的贵妇。 “叫呀,菲菲,你不是一直想着娘亲的吗?” 姬雪缓缓蹲下,盯住那孩子。 “叫呀,菲菲,叫娘亲!”木华走过来,站在她的另一侧。 “娘——”孩子的声音极轻。 “菲菲——”姬雪扑嗵跪地,向她张开双臂。 女孩子一步一步挪向她,两个躯体合在一处,搂在一起。 门缝里面,秋果出泪了。 秋果腿软了,出溜在地上。 一行脚步声传入秋果的耳里。 脚步声渐渐弱下去,隐没在苏秦的寝处。 两行泪水无声地淌下秋果的眼眶。 光阴一寸一寸地挪动。 秋果终于站起来,擦去泪水,脱光身子,将满满一桶水一瓢一瓢地舀进一个大铜盆里,缓缓清洗她的身体。 洗脏两盆清水,秋果走到妆台前,面对铜镜坐下,对着铜镜一处一处地品鉴自己那发育得近乎完美、一直守至如今的处子之躯:头发是油亮的,五官是端正的,眉眼是清秀的,鼻子是小巧的,嘴唇是性感的,牙齿是洁白的,皮肤是滑腻的,胸脯是高耸的,乳尖是精致的,细腰是紧束的,屁股是圆润的,两腿是修长的…… 秋果震撼了。 秋果从未想到过,自己竟然也是这么美。 秋果将头发高盘,笄起,而后是粉黛,描眉,涂唇,再后,她打开首饰盒,将她的所有饰物一支一支地插在头上。 然后是衣柜,一件接一件地穿。时值夏末,天气依旧很热,但秋果觉不出。秋果一古脑地将她平时几乎没有穿过的漂亮衣裳一件不落地全都穿在身上。 秋果走到妆台前,再次对镜坐下,望着镜中的自己。 秋果笑了。 秋果笑得很灿烂。 秋果笑出泪花来。 秋果给自己做出各种鬼脸。 秋果缓缓走到榻前,摸出她克扣下来的那瓶药水。 秋果打开塞子,伸鼻嗅嗅,没有怪味。 秋果塞上塞子,掂掂重量,一滴儿没少。 秋果缓缓跪下,对天祷道:“阿大,娘,恕果儿不孝了……” 祷毕,秋果从枕下摸出黑雕台发给她的雕牌,别在领口的显眼位置,将药瓶揣进内襟,打开房门,一步一步地走向苏秦的寝舍。 一人抢过来。 是木华。 “阿妹,”木华盯住她,笑道,“穿这么漂亮呀,是要做啥呢?” “我要走了,来与义父告个别。” “走了?”木华眼珠子连转几转,“哪儿去?” “很远的地方。”秋果指指西方,给她个笑。 木华明白她指的是秦国,她这是来诀别苏秦,要回国去,略一思忖,带她走向苏秦的主卧。守在门外的飞刀邹迎上,一脸诧异地盯住秋果。 “邹叔,”木华指着秋果,“阿妹要走了,来与主公告别!” 秋果对飞刀邹笑笑,盯住他。 “秋果,”飞刀邹盯住她的衣服,“不嫌热吗?” “不嫌。” 飞刀邹迟疑一下,进门禀告苏秦。 苏秦传进。 飞刀邹引她走进苏秦的卧室,木华守在门口。 苏秦身体仍旧很弱,斜躺在榻上,背后靠着软垫。榻沿上坐着姬苏菲菲,菲菲身边是姬雪。 看着秋果的装饰,菲菲一脸惊奇。 秋果走到屋舍中间,距苏秦几步远处,缓缓跪下。 “秋果,快起来,”苏秦语气兴奋,“义父介绍你一个新朋友,你的妹妹,”看向菲菲,“菲菲,她就是你的秋果阿姐,阿大的义女。” 这几日,姬雪已经晓得秋果的事,两眼不眨地盯住秋果,全身高度戒备,仿佛她身上藏着杀人的凶器。 秋果未作回应,也没有看任何人,只将两眼盯住苏秦,似要把他刻在心底。 “秋果?”苏秦的目光转向她的服饰。 “苏秦,”秋果改了称呼,直呼他的名字,“我想单独与您说句话。” 在场人无不震惊,包括苏秦。 “秋果,你……”苏秦略顿,看向姬雪与菲菲,“雪儿,带菲菲出去一会儿,我与秋果说句话。” “苏子?”姬雪急了。 “去吧,秋果有话只对我说。”苏秦执意。 姬雪迟疑一下,拉起菲菲走向门外,回头又望一眼,见飞刀邹与木华一左一右守在秋果身边,适才放心,大步出去。 “说吧,秋果,”苏秦笑了,“邹叔叔,还有木华姐姐,都不是外人。” “我只想对您一个人讲。” 飞刀邹、木华愈加紧张,盯住秋果。 “邹兄,木华,你俩也出去。”苏秦的声音越发轻柔。 “主公?”木华急了。 “出去吧。”苏秦摆手。 二人退到门外。 “秋果,没有人了,你有什么,就说给阿大。”苏秦目光鼓励。 秋果朝苏秦连叩三下,一字一顿:“苏秦,我想说三句话。” “说吧,义父听着呢。” “第一句,秋果不想做你女儿,从来就没有想过!” “你……”苏秦晓得她要说什么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