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还是有多余的房间的,只是没住人,房屋虽干净,但床桌等物都是空的。明长昱身为侯爷,除非必要时,十指是不沾阳春水的,君瑶若非担心不给他铺床他就赖自己床上,是不愿主动帮他的。 床褥都是现成的,铺好后熏好香,君瑶转身去拿被褥。还未出门,就见明长昱抱着被褥走了进来,往床上一铺,床就理好了。君瑶觉得不对,多看一眼,发现这被褥竟是自己的,连忙伸手要将被褥裹起来带回去。 明长昱按住她:“我已让人为你换了新的,我只睡这一晚,暂且可将就。” 君瑶沉默地站在床边,眉头微蹙。感情她平日睡这样的床就算是将就了。既然他自己不嫌弃,她也没必要多计较。她正准备转身离开,明长昱忽然轻轻拍了拍床,说:“坐下,我有事要与你说。” 君瑶见他神色严肃,似当真有要事,便坐在了床边上。 “我明日一早要离开河安。”他轻声道。 君瑶一惊,心绪百转,有些不是滋味:“侯爷不留在河安等案情水落石出吗?” 明长昱笑眯眯:“你以为我要回京吗?”他神色促狭,“我要离开河安县城,去一趟离此处有十余里的镇子。” 其实他早该动身,只是不放心让她一人独自面对河安城内的诡谲变幻,所以特意留到此刻,看着她将线索一一汇集,确认这起复杂的案件即将落幕。 “我本不想走,但我派去查探的人遇到了些麻烦,我需要在这消息传出之前,将此事掩盖下去,以免节外生枝。”他轻声一叹,似有些沉重,轻声说:“赵无非与商户勾结,私自雇佣佃户、农户,在隐秘的深山之中开采私盐。这些人十分警惕,尤其是赵无非出事之后,更加警觉,一旦发现有外人入山,立刻就将人抓起来。你应知道,深山之中想要让人消失,十分容易。” 往悬崖之下一扔,往山洞里一藏,往盐井中一推……十年八年后就没有任何证据痕迹了。 明长昱:“我的人一到那里,就被当地的村民围困,眼下消息只怕正在递往河安城的路上。” 君瑶诧异:“村民能有这样猖狂?” 明长昱一哂。 十来个村民或许不足为惧,但全镇的村民呢?蝼蚁尚可决堤,何况是人为? 那镇中的农户,实则一开始都是普通种地为生的人。庄稼收成全看天意,旱涝都可能导致颗粒无收,严重时拮据饿死。但那山里有盐矿,矿产暴利,被河安一商户盯上。开采私盐,需得到朝廷许可,且要定期上缴巨额税钱。商户自然不愿意缴税,于是开始左右拉拢,找上了赵无非。赵无非有权有人,两相一合计,就想出个办法来。有钱谁不要?朝廷不让商户随便采盐,难道就不能偷偷采吗?于是就想出雇佣当地农户开采,农户采了矿,再由商户去集中收购,卖出的钱,自然要孝敬赵家,还要打点些,少缴税或不缴税。这上头的账目,自然就做了假了。 这是明长昱假扮商人,与赵无非周旋获得的重要证据,也是韩愫所清算账目中曾提出质疑的一点。于是明长昱立刻派人前去暗中查探。 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村民们采盐是自愿的,且越发依赖于采盐得到的钱财,连地都不种了。赵无非一出事,负责打点这些村民的人,自然给了些风声。村民们发现有外人来,就觉得可疑,更怕这些外人会断了自己生存的财路,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集结犯乱,把明长昱安排过去的人给扣了。 此事可大可小,若不处理得当,恐生□□。所以明长昱非得亲自去处理不可。 君瑶听得心惊胆战,她没想到赵无非竟这样大胆,仗着赵家庞大的势力在河安为所欲为。他贪墨、贪赃也就罢了,偏偏惹出这样的事情,简直无异于给天通了个窟窿。现如今这窟窿,还需要明长昱去补。 她无法想象接下来明长昱会面临的危险,一旦入了那深山,只怕步步惊心。 就算这将这些村民安抚好了,那以后该如何是好呢?他们离开河安之后,这些村民是否还要采私盐?不采盐他们如何生存?若是采盐,之前那些没缴纳税如何结算?若处理得宽松,不加以打压惩戒,今后其他各处纷纷效仿又怎么办?若严惩不贷,又怕将这些人逼急了引起动乱……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