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妇人抬起纤纤细手,稍稍拦下随从,含笑看向为首的男人:“张老板,真是好巧,不如坐下喝一杯茶。” 张老板眼尾的细纹陡然加深,嗤然一笑:“哪里是巧,我是特意来见魏夫人的。”他挥开挡在身前的人,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年轻妇人身前,浓眉一扬,加重语气说道:“魏夫人的茶如今是晋州城最难得的,千金万两都不见得能得到,我若今日不来,岂不是要错过魏夫人的茶?” 三言两语间,明长昱与君瑶已大约获知了这年轻妇人魏夫人的身份。在入晋州之前,明长昱早盘查过此地的茶商,却从未听说过这位“魏夫人”。难道她是最近才发迹之人?亦或者,她只是某位茶商的妻子,从前未露过面,最近才出来行走而已。 这位张老板,明显来者不善,敢在热闹的茶肆里给魏夫人难看,明显没将魏夫人一介女流放在眼里。 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魏夫人从容而坐,款款布置好桌上的茶盏,轻笑道:“张老板要喝茶?贱妇亲自为你煮一盏就好,煮好了亲自让人给您送到府上,何必劳你多跑这一趟?” 张老板面色阴沉,狠狠地捏紧茶杯,冷笑道:“上月新出的茶,我本早就预定了,为何你转手却将货交给小雅茶肆的老板?魏夫人,这两年茶紧缺得很,你若不出货,我的生意就难做了。” 魏夫人瞬间勾唇:“张老板,只能说你与我的这批茶没缘分。一来茶源本就少,我家茶园子里的茶收成也不好,二来,小雅茶肆的老板出价比你高。俗话说商人逐利而生,我将货给小雅茶肆的老板,有何不妥?” 张老板面色一黑,顿时羞愤不已,看魏夫人的眼神更是带了深切的鄙夷和蔑视:“你一个女流,阴气太重,本身就不详,哪里镇得住那些世代相传的茶园子?别不是女人的污气弄脏了茶园,才致茶叶不丰收吧?”他轻叹一声,轻薄的眼神将魏夫人上下看了个遍,又叹道:“魏夫人如此姿色,可惜命格太阴太硬,克死了丈夫成了寡妇,成日里定然孤苦无依,不如这般你看可否——我干脆将你纳进门,我命格硬,阳气也重,定然会将你家的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说罢,他发出狂妄的笑声,随他而来的几个男人也张狂大笑,笑声极其刺耳。 魏夫人脸色苍白,娇盈的身躯微微发抖。须臾后,她扬声打断破锣般的笑声,说道:“晋州的茶商自来有一套规矩,若是想与人谈条件,就要有本事赢了对方。若张老板想要我的货,那就让我看到真本事!生意人以和为贵,张老板强行逼人,这样的名声传扬出去,对你的生意恐怕也有影响。” 张老板的笑声戛然而止。 此间,小雅茶肆的主人也闻风赶来,生怕张老板与魏夫人闹出不快毁了茶肆的生意。他连忙上前打圆场,说道:“在座都是懂茶的人,不妨为魏夫人与张老板做个见证。茶是晋州的根,与晋州每一个人都有缘分,但这缘分有深有浅,能不能得到魏夫人的茶,就但看张老板与这批茶的缘分了。” 说罢,他扬手一挥,几个侍女端上金银陶器各色茶具,以及各色品类茶叶,一时间桌案上琳琅满目,气韵雅然。安静的茶肆瞬间沸腾起来,有人甚至奔走相告,唤了不少人来看热闹。不过片刻之间,小雅茶肆里里外外被人涌满,人们翘首观望,安静等候着,只为看一场三年不曾一见的赛事——斗茶! 君瑶与明长昱来得早,位置极佳,甚至能看清魏夫人与张老板眼底的情绪。虽还未正式开始,但两人之间仿佛已有了数次交锋。 君瑶还从未见过斗茶,一时兴致很浓。明长昱为她重新斟了一盏热茶,适时解释道:“斗茶又称茶百戏,是文人墨客展现风雅的绝技。晋州城生产茶,自然极其注重茶艺和茶道,斗茶的风气从来只盛不衰,人人都会些许斗茶分茶的技艺。但真正的斗茶却是集技巧、情操、风雅、意境等于一体的本事。这魏夫人和张老板敢在众人之前一较高下,定然身手不凡。” 君瑶心中暗自称奇。她当然也会斟茶煮茶分茶,只是那些技巧,只适用于将茶煮好喝下腹而已,算不得技巧高超情意雅致。 俄顷,斗茶的阵仗已然摆开,约束时限的一炷香也点燃,魏夫人与张老板各自坐于案前,净手焚香后,开始斗茶。两人各自选好器皿,魏夫人所选,是一套天青色青釉茶具,古朴自然,似浑然天成的古玉。张老板则选择了一套彩釉百花茶具,色彩斑斓,锦绣热闹。 众人对此看法不一,纷纷品头论足。有人认为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