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斌与张峦是至交,两家向来来往颇多,苍家出了这样的大事,她断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张眉寿一边跟在母亲身后往前走,一边在脑海里飞快地分析着。 苍芸上一世因疾病缠身而迟迟未嫁,虽也未得长寿,却是死在了苍家被刘瑾灭门之时,绝非是被当作了祭品去祭天! 继父亲在湖州险些出事之后,竟又生出了一个关乎人命的变故…… 这回是因为她,还是祝又樘? 她一时没有心思去细想,且此时此刻,比起眼前残酷的事实,起因与推动半点都不重要。 “公子,使不得,当真使不得!” 苍家院内,两名仆人死命地抱住要冲出去的苍鹿。 “放开我!”苍鹿红着眼睛,一改往日的平和。 “够了!” 追上来的苍斌呵斥道,声音却透着沙哑。 “你是要将全家都连累进去才甘心吗!” 他训斥着儿子,自己却亦在死死地攥着双手,似在竭力克制。 他耳边不断回响着,前来抓人的锦衣卫那句语气嘲讽的话——别人的儿女皆可以为大靖出一份力,怎么唯独苍百户家的女儿不可以? 是啊,正因他身为锦衣卫百户,才更要在人心惶惶的眼下做出表率!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女儿? 为什么偏偏是他唯一的女儿? 若妻子地下有知,还不知会是怎样的伤心失望。 这个念头一出,苍斌只觉得心口处像是要被生生撕开一般,疼得他几乎要失去支撑的力气。 “阿鹿。” 张眉寿上前,抓住苍鹿一只手臂。 “蓁蓁?”苍鹿忽然停下了挣扎,朝着她“看”过去。 “蓁蓁……我阿姐被他们捉走了……说是要祭天,可,可我不信佛祖会这般残忍!”苍鹿说着,极漂亮清澈的眼睛里忽然滚落大颗的泪水。 张眉寿霎时间看红了眼睛。 她自责极了。 上一世,她便没能护住阿鹿一家。 那时阿鹿失去了所有亲人,甚至失去了自己的身份,他是怎么过来的,她从不曾得见…… 但想来较之眼下,那痛苦必然强烈百倍千倍不止。 此时,忽有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 “老爷!” 仆人大惊失色地朝着忽然倒在地上的苍斌围过去。 “父亲!” “快去请大夫!”宋氏连忙吩咐身边的芳菊。 苍家上下悲痛与惊惧交加,乱作了一团。 …… 晚间,张眉寿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次日,天色还未完全放亮,她便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睡在外间守夜的阿荔听到动静,进来察看,却见自家姑娘已穿好了衣裙。 “姑娘,您这是?”阿荔讶然无比。 “去等伯安哥。” 张眉寿一面去拿象牙梳,一面说道。 才这个时辰,姑娘去找王家公子作何? 阿荔一时无法深猜,见张眉寿神色透着严肃,她也未敢多言,只连忙上前帮着梳发。 管姑娘想干嘛呢,她乖乖跟着,有多大力出多大力便是了。 阿荔一路跟着张眉寿出了王家,往隔壁王家走去。 王家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着懒腰。 王守仁从家里走了出来,较往常相比,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伯安哥!” 张眉寿暗叹一声还好来得巧,再晚些,怕就错过了。 王守仁闻声抬起头,见到朝自己走来的女孩子,不禁愣了愣。 “蓁蓁,你怎起这般早?” 若非是要进宫伴读,不能误了时辰,他此时都还在被窝里撅着屁-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