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依萍倔强的性格,没说完的话又咽了回去。 “姐姐,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也不想去大上海,我想去读书。”不管依萍表现的再坚强,她的内心却很柔弱,平日里傅文佩太软,要想母女俩过的好,她必须强硬起来。她总会怀念心萍在世的时候,不仅日子过的轻松,更主要的是有人时时关心她高不高兴,妈妈虽然也关心她,可是总少些什么。 现实里她无人诉苦,怕妈妈内疚,怕好友担心,只能在梦里和死去的姐姐说。 心萍心里又酸又痛,口气却有些冷了:“妈妈在接济李副官一家?” “嗯。李副官一家过的太艰难了,偏生可云病的很重,他们也实在没办法。”依萍叹口气,她又何尝不觉得辛苦呢,可面对李副官可怜巴巴的求助,面对可云发疯的样子,她也硬不下心肠不管。 她要去找陆家,李副官死活不答应,以至于她都怀疑可云的孩子和自己爸爸有什么关系。那个猜测简直太可怕了。因此她对李副官一家,从开始的同情,逐渐参杂了些愧疚,谁让陆振华是她爸爸,又有强抢女人的旧历史,家里九个姨太太,说他不风流花心都没人信。 陆心萍却是冷哼:“他可怜?他就是真可怜,难道这可怜是你们造成的吗?当初他做了那么多年风风光光的副官,手里本就攒了钱,离开陆家也得了一笔钱,他把钱赔光了,吃苦是他没本事!至于可云,那是李家的女儿,不管病了疯了,都是他们父母的责任,你帮一回两回是好心,怎么能将别人家的担子挑在自己身上?你又过的好吗?真正该负责的是陆振华!” “姐、姐姐……”依萍完全惊住了,心萍的斥责源自心疼,但也不无道理,可后面,心萍竟直呼爸爸的名字。这不对,心萍是爸爸最宠爱的女儿,在记忆里,他们父女感情很深,心萍很喜欢爸爸的。 心萍却是不吐不快,从今晚得知这些事,她心里就痛苦的很。凭什么要她妹妹受苦啊,她也是陆家的千金小姐,该吃穿不愁,快快乐乐的读书,而不是现在这样,为了钱,抛头露面去做歌女,面对客人存心刁难也只能忍气吞声。 “依萍,你不要管李副官家的事,他们家落到这个地步,是报应!你忘了妈妈是怎么进的陆家?忘了九姨太怎么进的陆家?还有被留在东北的其他姨太太,他们都是李副官胁迫进的陆家!哪怕他是奉命行事又如何?爸爸只露个意思,他立刻狗腿的去办,不管别人家愿不愿,是不是订过亲,仗着权势一概掠夺,有那性子贞烈的,一头碰死了,家人还落不得善终。咱们陆家,造了多少孽呀。” 在东北的时候,依萍还小,加上当年逃难的惊恐,很多记忆都选择性的遗忘了。如今长大了,明白事理,也推测得出自家爸爸过往的一些事,但作为女儿,何尝没有濡慕过父亲,哪怕她现在倔强,和他对着干,不也是不服气不甘心么?同样是女儿,她差在哪儿?为何爸爸宠爱如萍梦萍,却忘记外面还有个她? 如今听到心萍这些话,不吝于一盆冷水兜头脚下。 “姐姐?你是不是……”依萍不知道要问什么,却觉得心惊肉跳。 心萍幽幽叹口气:“依萍,你现在赚钱不容易,如今外面兵荒马乱,谁知道什么时候世道又乱了。你挣了钱,就自己攒起来,多了就换成金条,别让妈知道。”想着又重复一遍:“记得,别告诉妈你有多少钱,每月只给她家用。她的脾气你知道,指望不上的,哪怕你没钱读书,家里没米下锅,她却想的还是别人。” 以前依萍总是下意识里忽略这一点,毕竟她和妈妈相依为命,保护妈妈被她当成了责任。如今被心萍一语点破,怔怔的,心头发酸。 “姐姐,如果你没死该有多好。”依萍放声大哭。 心萍发愣,喃喃说道:“不行呀,不死不行啊。” “姐姐,你说什么?”依萍隐约听到一句,刚要问,突然似被推了一把,醒了。 傅文佩站在床前,担忧的问她:“依萍,怎么又哭又喊的,是不是做恶梦了?” “妈?”依萍眨了眨眼,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她立刻激动的说道:“妈,我梦到心萍了,我……” 说到一半,她又顿住,梦里那些话不能说给妈妈听,妈妈听了生气不说,还会认为是她的心思。 她又想起心萍最后那句呢喃,“不死不行”,为什么?为什么不死不行?难道心萍不是死于肺病妈? 依萍觉得浑身发冷,不敢再想。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