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门,叶卿才问太医:“郭夫人病情如何?” 太医恭敬道:“忧思太重,积虑成疾,伤脾脏,致体弱身寒。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只怕……”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但叶卿已经明了,她道:“丧子之痛,换了谁都忧虑成疾。苦了郭夫人,不过她既舍不得郭将军,想来也是盼着自己病能好,便先瞒着郭夫人吧,指不定她一高兴,病情当真能好转。” 太医点头应是。 紫竹忍不住感慨道:“奴婢小时候曾听在钦天监当差的姑姑说,人这一生,都没个大全或是大缺的。命里这道坎儿过得容易了,下道坎儿必然就过得艰难。但奴婢瞧郭将军夫妇,哪道坎儿都过得不容易,只盼着老天爷莫要再薄待郭将军夫妇了。” 说到命运这玄乎又玄的东西,叶卿也只能轻叹一声,不知作何评说。 若说命运不公,那它待郭将军一家,实在是不公了些。 她回到院中时,恰好听到萧珏也在跟郭将军说置办宅子的事,只不过郭将军一口回绝了,“这么些年都过来了,草民和内子早习惯了这山野生活,住不惯那大宅院。” 萧珏也不是个会劝人的主,只道:“郭将军什么都不肯要,朕心中实在是愧对。” 郭达咧嘴笑了笑,粗犷的脸上起了道道褶子:“保家卫国,本就是男儿应做之事。大翰这壮丽的河山,总不能叫那西羌蛮人糟蹋了不是?天下得遇陛下这样的明主,草民心中便宽慰了。” 他这番话已经把话头堵死了,两个人对视一眼,未说出口的话彼此都明白。 萧珏除了一声叹息,再不知作何言语。 叶卿把他们方才的话听了个大概,缓缓走过来道:“郭将军大义,本宫和陛下都甚是佩服。但郭夫人体弱,常年缠绵病榻,这山间湿气又重,不利于郭夫人养病。郭将军若是进山打猎,没个三五天回不来,这周边又没个左邻右舍的帮衬着,郭夫人还得拖着病体下地忙活。再有甚者,郭夫人身边除了将军,再没个能说话的人,人闷久了,也是会闷出病来的。” 功名利禄在郭达看来都是过眼云烟,在他心头分量最重的,唯有郭夫人。 被叶卿这样一说,郭达果然也犹豫了起来。 叶卿趁热打铁道:“将军不必觉得接了陛下给的这些封赏,却没出山就对不住陛下。您曾经那些功绩,得这些是绰绰有余的。大翰朝有将军这样的人,已是一桩幸事。等搬去州府的宅子,那边的医官给夫人看病也方便些。” 滋补的药往往是最烧钱的,郭夫人卧病这些年,郭达没那大笔的银子买药店里的人参鹿茸,但他自己也时常进山挖野山参,猎鹿。 不过诚如叶卿所言,他每次进山都得花不少时日,而且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挖到野山参或是猎到鹿。放郭夫人一个人在家,他自己也不放心。 思量片刻后,郭将军冲萧珏和叶卿抱了抱拳:“草民多谢陛下!多谢娘娘!” “郭将军客气。”萧珏原本微拧的眉头舒展开来,郭达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是他恩师,他自然不愿看到郭将军在这山沟里贫寒度日。 做了这样一个决定,郭达自然得同郭夫人商议一番。 等郭达进屋去了,萧珏就眯着眸子打量了叶卿一眼:“想不到还是皇后能言会道。” 听他这语气有几分揄揶,叶卿给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后,才不紧不慢的道:“陛下谬赞,郭将军夫妇伉俪情深,臣妾不过不舍得这样一对患难夫妻继续这么苦下去。” 其实叶卿心中有一种感觉,以郭将军的本事,便是回了乡,在镇子上也可以过得很好。但是他愿意在这里清贫度日,原因之一确是郭夫人所说,他们二人都是回龙岭人,愿意落叶归根。原因之二,只怕是郭将军怕那时候郭夫人情绪不稳定才出此下策。 同时失去三个孩子,肚子里的小女儿也没有了,从此还失去了生育能力,只怕没那个女人能扛得住这样的打击。 那时候郭夫人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郭将军。虽然郭将军也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但是经历这样的事情,郭夫人那时候的精神只怕是早被击垮了。她像是一个溺水的人,郭将军就是她唯一能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 她得知三个孩子战死,自己又不能生育了,第一时间想的是给郭将军抬个妾侍。 女人在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很容易多疑、猜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