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竹马,他们曾两小无猜,他们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惯穿了彼此的生命。不管别人如何想如何看,顾临渊是割舍不掉这段感情的。 他喜欢上苏如意不是因为她的才学她的琴艺她的温柔她的体贴,他自然也不会因为她变得面目可憎就抛弃她。从他下定决心要娶她那一天起,他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她犯错了,他等她改。反正这一生,他都是在等她…… 怕顾砚山夫妇不同意苏如意进门,他假意出家,了断凡尘。 却不想,那一别,竟是永远。 得知顾砚山被厉无相所杀,他带着身怀六甲的苏如意一路打听顾砚山灵棺过处,只为在他灵前守一夜,以尽孝道。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没有从军,而是在雁门关外当起了游猎的猎户,寻机会杀厉无相为父报仇。 他跪了很久,跪着的地方积雪融化,浸湿了膝盖的布料,凉意顺着膝盖骨一路蔓延。 他的妻见他跪在雪地里把裤子都跪湿了,面上有些慌张,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来扯他:“起,湿了,冷……” 顾临渊没动,反而把蒲团移到旁边,看向她:“如意,跟我一起跪下。” 他的妻很听他的话,见他把蒲团拿过来,就抱着孩子懵懵懂懂跪了上去。 顾临渊这才转过头,望着冰冷的墓碑,神色怅然:“快过年了,我带妻儿回来看看你们。” 顾砚山葬在了这里,顾夫人是随他而去,自然也是合葬在这一处的。 他取出带来的酒水洒在坟前:“这是我自己酿的猴儿酒,您尝尝。” 酒水洒到一半的时候,顾临渊停下笑了笑,不过笑容里满满都是苦涩。 他仰头灌了两口烈酒,衣襟上也洒了些,火烧般的灼痛感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他又笑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是大笑,似乎所有说不出口的话,都藏着了这跟哭声一样的笑声里。 苏如意望着他,懵懂的脸上有了担忧,怯怯唤一声:“相公……” 顾临渊停止了苦笑,手一下一下的抚摸墓碑,红着眼道:“如意,给顾将军和顾夫人问安磕头。” 言罢他就率先磕了三个响头,苏如意抱着孩子,不方便叩头,只跟着顾临渊,尽力把身子俯低。 磕完头,顾临渊才把带过来的纸钱在坟前慢慢焚烧。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将门子,如今只是个隐居在山野的村夫猎户。 苏如意见他烧纸钱,也跟着拿了纸钱往火盆里烧。她单手抱孩子有些吃力,顾临渊就把孩子接过来自己抱着:“手软了怎不告诉我?” 苏如意抿唇浅浅的笑,面上的神情天真得像个孩子:“抱的是小乖,不累。” 小乖是孩子是乳名。 望着发妻,顾临渊眼神终于柔和了几分,他看向墓碑道:“小乖大名叫顾雁回,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像是知道在说自己,顾临渊怀中的孩子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顾临渊整理了一下孩子的襁褓,望着孩子稚嫩的眉眼,他眼中有太多悲凄,一句话哽在喉间许久,才嗓音极轻的道:“小乖,这是祖父祖母,等你长大了,要经常来京城看她们……” 每一次来顾砚山墓前,他都不敢唤一声爹、娘,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配。他们的儿子,早在前年就战死关外了,而不是这个苟且偷生的自己…… 他的存在,只会成为顾砚山一生的污点。所以,他只能“死去”。 雪又开始下的时候,顾临渊携妻儿下山去。 顾砚山墓前的青松上,不知何时停了两只红腹灰雀,灰雀望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喳喳叫着,鸟鸣声传遍了整个将军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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