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好半晌没再出声。 谢苗低头把上午高老师留的作业写了一半,偏头望去,才发现他又在画她。 这一次他的笔触更加细腻,她嗔怒时瞪圆的桃花眼,还有噘起的小嘴儿,都刻画得十分生动。 她默不作声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以前学过画画?” 话出口,她才反应过来他之前那十年寄人篱下,肯定没机会学画画,有些懊恼。 顾涵江却不似她想象般流露出被戳到痛处的表情,点点头,“学过一点。” “真学过啊?”谢苗意外了。 顾涵江看她一眼,垂眸将最后几笔画完,才抬起头,“我爸很喜欢绘画和书法,小的时候教过我一点儿。那时候我总想着玩,不好好学,还被他打过手板。” 在谢苗的认知里,顾涵江这人坚韧、冷漠、克制,成熟得不像个十几岁的少年。 她见过他努力学习,见过他为赚一点钱不辞辛苦,却从没见过他肆意玩乐。 她有点无法想象,“你小时候也会因为贪玩不好好学习啊?” “会。”顾涵江点头,“小时候我爸没少拿皮带抽我。” “抽你?”谢苗眨眨眼,“都是为了什么?” 顾涵江沉吟了下,“有一次拿弹弓打鸟,不小心把邻居家玻璃打碎了。还有一次,拿着爷爷最爱的茶壶出去跟人显摆,说要和泥做个一模一样的,结果把茶壶嘴儿摔掉了……” 顾涵江实在不是个会讲故事的,言辞简练语气平平,愣是把童年趣事说得索然无味。 可谢苗还是从他的描述中,渐渐勾勒出一个调皮捣蛋、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形象。 到底是什么样的十年,能把活泼好动的他折磨成初见时那个孤僻冷漠、满身是刺的样子? 谢苗的心突然有些疼,望着顾涵江的眼神里,也就不自觉泄出些柔软的怜惜。 “你爸对你还真严厉。” 她单手托腮,歪头看他,“要是我爹,他只会冲过来问我:‘苗苗你吓着没?’” 顾涵江想想自己所见所闻,谢家人和谢苗的相处,点头,“奶奶他们对你都挺好。” 谢苗没注意他叫的是奶奶而非谢奶奶,闻言弯起桃花眼,和他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便进入深夜。 “你小时候有玩得特别好的人吗?”顾涵江问谢苗。 “没太有。” 谢苗掩嘴打了个哈欠,“我家那三个熊孩子就够闹腾的了,我哪有什么精力跟别人玩儿?” “那司大地……” 顾涵江刚想问她和司大地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谢苗又打了个哈欠,眼皮直打架,“不行了太困了,我得先睡一会儿。你要是也困了,就回去睡觉吧。” 顾涵江:“……” 眼睁睁看着谢苗拿小脸在自己胳膊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开始睡觉,他沉默半晌,起身,轻手轻脚到周围搬了几把椅子过来。 他将椅子并成一排弄成个长椅,然后伸手,试探着抱起谢苗。 大概是真的又累又困,谢苗模糊不清地嘟哝了两句,没醒。 顾涵江就小心翼翼把她横放在长椅上躺好,将她的头轻轻枕在了自己腿上。 次日一早,当明媚的晨光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顾涵江就醒了。 这一夜,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睡得腰被僵硬,被枕着的腿更是几乎没了知觉。 他眯眼看了下窗外,怕谢苗叫晨光晃醒,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结果一抬头,却对上一双难掩震惊的眸子。 展鹏今天上午要上物理竞赛课,早上起得早,他就提前到学校来了,打算趁没人安静的时候看会儿书。没想到推开门,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 如果其中一个不是自己的同班同学,这个画面看起来还挺唯美且温馨,可…… 展鹏皱起眉,那边,顾涵江已经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 “小点声,宿管提前锁门走了,她没进去宿舍,下半夜才勉强睡着。” “宿管提前锁门走了?”展鹏眉头蹙得更紧。 来市二中一年,虽然他除了学习不太关心其他,也听说过女生宿舍那位宿管不太靠谱。 可按照规定,宿管晚上必须住在学校,锁门离开已经不是不靠谱了,而是违规、失职。 展鹏又望了谢苗一眼,见她眉心拧着,似乎睡得很不舒服。而她面前的课桌上,还摊开着昨晚没写完的作业。 他收回视线,默默退出了教室。 要是她醒了看到自己肯定会尴尬,还是找个地方先待一会儿吧。 展鹏能想到的,顾涵江也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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