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他死鱼眼才掀起来瞥了我一下,鼻腔里发出不以为然的哼声。 什么态度?我受感染的维持时间可有限。 “怎么?我说的不对?” 小缪没有直接回答,沉默片刻,说,“你能想象棉花糖罩在脸上的感觉吗?” 突然这么抽象的表述,让我有点不习惯,但是脑子下意识已经去想象。 什么感觉? 甜,柔软,窒息。居然想象得有点难受。 他观察我的表情,给了个眼神好像在说:“就是这种感觉。” 意思是被爱绑架?父母管得太多喘不过气来?只能怪你不务正业还谎话连篇啊。 “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不以为然,这实在是太典型的家庭关系了,尤其对男孩子来说,10个里面有9个觉得家长关心过度,小缪只是众多叛逆小孩中的一个。 后来才发现,又武断了。其实他的形容不太贴切,这位娘娘哪里是棉花糖,根本就是浸湿了的纸糊你一脸的感觉。这是后话。 —— 选题会上,我边听主编讲话边盯着小缪,他又半趴在桌子上,全身没骨头一样。可能是刚接受嘱托使命感上头,几次试图提醒他好好开会,但这小子愣是装作没看见。 我决定要整治整治他的散漫。刚好主编讲到下阶段工作,主意来了。 情况是这样,接近暑期,学校的采访基本会停掉,这段时间的报道方向主要有两个,假期安全和培训乱象,年年如此。 假期安全里有一个最让我头疼的内容,就是游泳安全,每次都让我陷入无以复加的尴尬……好在今年不会了,聪明如我,想到这不自觉要笑出来。 “主编”,我找了一个合适的当口插话,“关于我这边的工作,有个情况想请示一下。小缪虽然来了没多久,但是表现很突出。我是这样想啊,今年游泳安全的报道就交给他独立完成。” 我话一出口,众人反应不一。 老头没料到我主动发言,惊讶之余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大概觉得我关照小缪尽职尽责。 林文昊就坐我对面,不动声色竖起大拇指。这个活要是不甩出去,他也跑不掉。 余光扫到小缪,却是一脸如梦初醒的懵比表情。 “我看可以啊,这个事情就交给小缪了。”老头笑呵呵,也觉得自己立了个大功。 --- 散会,小缪紧跟在我后面走出门。 “耍我?” “是照顾你,别的实习生可都没有独立做报道的机会。”我笑道,“对了,你查一下去年的报道,就知道怎么做了。” 他没好气地把我拉到一边,拿出手机怼到面前,正是去年的新闻电子版,“这就是你所谓的报道,游泳池偷拍,你是记者还是偷窥狂。” “哦,你已经查到了。” 他脾气上来又拿我没办法,索性两手插兜,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反正我不做。” “你知道每年在游泳池发生多少起安全事件吗?配备的观察台数量够吗,救生人员达标吗,有没有资格证,工作期间是否在岗,坐在上面是不是在玩手机。”我抛出一连串问题,义正言辞,“曝光这些隐患就是记者的工作。” 小缪眼睛盯着我,慢悠悠吐出几个字。 “呵,真能说。” “提醒你拍的时候注意安全,被人当成变态就不好了,两周交稿。”我懒得跟他费口舌,转身要走。 “不是有摄影记者吗?你前男友。”小缪阴魂不散。 我回头瞥了他一眼,这都知道,谁嘴这么欠。 “他不归我管。”我走到桌前整理东西,准备出发去学校,就见这小子晃到面前,狭长的眼睛带点揶揄: “我归你管?” “对,你是我的实习生,在报社期间我要对你负责,不做你就退出实习。” 我话音刚落,一个温柔的声音接到“不做什么?谁要退出实习?” 一抬头,是主编正好陪着小缪妈妈过来,原来她还没走,看来是要等儿子一起回家。 果然娘娘一来,小祖宗不吱声了。 “咳,我说的是别人。小缪做得挺好的,刚接了一个独立采访呢。”我赶紧打哈哈,“您是等小缪吧,没事了他可以回去了。” “我不等他,让他多呆会”,娘娘拍了拍小缪肩膀,“陈燃啊,不能让他闲着,多找点事情给他做。” “好的好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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