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荒谬地判刑的时候,他都没有一句求饶。 他在牢里的那两年颇是吃了些苦头,挨揍、被辱骂的时候他也没有求饶,只会找到机会狠狠地报复回去。 可他这会儿竟然求她了。 他说出口后,难以置信了一瞬间,忽然就释然了。 他一向都知道的,他爱惨了她,爱惨了这朵带着刺的小玫瑰。 他只是,比起坐牢,比起挨打,更加不想离开她。 他离不开她的。 谢昳却像是突然就被他激怒了,红了眼睛,音色变得尖锐,连带着冒出了一股子京腔:“您别搞笑了成么?你靠什么努力?” “大三的时候我想以后跟你一起出国留学,大不了钱我来出,后来却想到你他妈就因为坐过牢有案底,连出国留学必需的无犯罪证明都办不下来。好,这我就忍了,出国的事儿提都没提想着跟你一起保研,可是然后呢?” “你专业成绩系里排第一,明明过了学校的保研线,可最后保研名单里却没有你。你毕业前去面了好几家大公司吧?几面技术面都通过了,最后却没有收到一个offer,你以为,这都是为什么?” 谢昳提高了声音:“你坐过牢,你不明白吗?你做任何事情,都会比旁人难千百倍,就算你再努力也没有用的,你以为我……” ——你以为我忍心看你这样吗? 她停下了话头,声音发着抖:“你说你会对我很好?我信,那就等你真正有那个资本了,再说给我听。” 发泄完,面前少年好看的脸上已经惨白到没有了一丝生气,他的眼角通红到似乎能滴出血来。 因为淋了雨,他闷闷地咳嗽了几声。 谢昳注意到,他垂在一侧的手狠狠地握紧,又松开,再握紧,再松开。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求她,只是狠狠地绷紧了下颌。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昏暗的天空时不时响起一两个闷雷。 谢昳知道差不多了,她用力捏了捏伞柄,收起了所有的表情:“江泽予,我们就到这里吧。你用不着不甘心,毕业就分手的情侣不是很多么?追我的人从这儿排到香山,你家境贫困,还坐过牢,你凭什么认为我会陪你走到底?” 她说完,撑着那把黑伞和他错身而过,再也不敢看他那双绝望又暗沉沉的眼睛。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听到他说了最后一句话,那声音哑涩得厉害,仿佛像个在沙漠里干渴了许多天的旅人。 可惜那一刹那雷声响彻,他的那句话被盖得严实,只允她听清开头一个“你”字。 “你”字开头,又是在分手这样的场景,定然不能是保重,大概是爱极生恨的咒骂。 她今天什么狠话都说尽了,任他这般挽留,依旧丝毫不留情面地将他贬低到了尘土里。 谁被这么说,都不能够原谅,也不能够释怀吧? 十二天的锥心刺骨之后,她终于说了分手,他终于还是恨了她。 雨声渐大,谢昳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踉跄着加快脚步,不再回头。 - 五年之后的北京城,一样是晚上,却没有下雨。 十一月份的晚风呼啸,酒吧门口灯红酒绿、夜色繁华,谢昳抱着身前的男人,忽然难过地收紧了手臂。 被她抱着的人浑身一僵,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腰间的肌肉在轻微颤抖,像是过于震惊从而没能及时推开她。 几秒钟后,他稍微挣扎了一下,声音如同当年那般哑涩:“谢昳,你……” 谢昳不满地咕哝,声音近乎于撒娇:“……你别动,我再抱会儿你。” 江泽予听到这句话,浑身的肌肉更加僵硬了,却依旧破天荒地没有推开她——明明刚才打人的时候拳拳到肉,这会儿却连推开她的这点儿力气都没有。 谢昳抱了他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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