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一双俊眼里还带着血丝,压根儿看不出睡透解乏的样子。 服侍官人洗脸时,柳眠棠看得有些心疼。崔家破落以后,官人一定殚精竭虑,为了生计四处奔波,不得安睡吧? 不过官人醒来后,毫无抱怨,就算身着亵衣,却如着儒衫一般优雅从容地净面漱口。 柳眠棠很羡慕崔九这种骨子里生出的温良文雅,所以捡了官人挂在屏风上的衣服,亲自卖力熨烫外衣,想让官人出宅门时更周正些。 可是火斗装了炭后有些沉,眠棠手腕无力,有些拿不住火斗,让李妈妈在一旁看得心惊,生怕她掀翻了火斗,烧坏了主子的外衣,让他无法体面出门。于是便抢过了眠棠的活计。 趁着李妈妈熨烫衣服的功夫,柳眠棠先替官人盛刚刚熬煮好的热粥,又将哑巴婆子端来的精致小菜摆上桌面,然后问道:“官人的店铺在哪里?你昨夜没有吃好,今天中午,我叫李妈妈烧肉,然后我中午送去给你吃。” 虽然崔行舟昨日吩咐了小厮买铺,可是现在还没有回信,他哪里能说出这子虚乌有的铺子。 许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九爷一向温润如玉的俊脸带了些阴沉,听她问,也懒得费脑筋诓骗她,只省事地说道:“先前定下的铺子,原店主反悔,退了定金收回了,眼下……还没有铺子。” 这话听得柳眠棠有些来气,重重放下筷子道:“哪个商家,怎么这么无信?” 崔行舟也不搭言,专注地喝着自己的那碗白粥。 柳眠棠自觉失态,连忙调整了坐姿,矜持道:“夫君万万不要上火,所谓好事多磨,也许他退了是好事呢!” 她说得是真心话。在她看来,官人虽然为人很好,却有些富贵子弟的天真,连敲定的店铺都被人迫得退订了便可见一斑。 她身为他的娘子,不可在一旁捡笑话,亲力亲为地帮衬他才配得上贤德二字。 于是柳眠棠又说道:“官人,前门街坊都是本地的老住户,可向他们打听下。选买店铺乃是大事,不可操之过急,既然那店主人反悔,倒不如再仔细斟酌下再买。” 听她这么一说,崔行舟也省去了诓骗她出门的啰嗦,便温和说道:“我要去邻县应酬,既然你无事,那选买店铺的事情就尽交给你了。” 柳眠棠听了正中下怀,可又眨巴着一双妩媚的眼儿,迟疑道:“我之前生了大病,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若是办砸了可怎么好?” 崔九微微一笑:“左右也糟糕不过暗巷子里伤人,选买个铺子而已,遇到喜欢的,买便是了。” 眠棠对夫君前半句的暗讽充耳不闻,却觉得后半句里这种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迈很有男儿气概。 虽然家道中落,夫君到底是富贵堆里在长大的,眼界见识并非那种市井小民。 于是再望向她的官人英俊沉静的面庞时,眠棠目光不禁又柔和几分。 她暗下决心:定然不辜负官人的信任,买个日生斗金的旺铺来。 第7章 崔行舟在此无聊地耽搁了一宿,也是够了。 他食用了早饭后,又在宅门口处与李妈妈吩咐几句,就上车扬长离去。 关于灵泉镇这边,他还是放心的,因为监视柳眠棠的除了屋宅里的李妈妈外,屋宅外还有布下的无数暗哨,若是陆文贼子现身,定叫贼子有来无回。 再说眠棠,领了自家的差使,顿觉平淡无聊几许的日子有了奔头。 食过早饭后,乌云散去,阳光普照着石板路,北街一派温晴明朗。 柳眠棠入乡随俗,带着自己要纳的鞋底,又让李妈妈备了一笸箩烤过的花生,跑到巷子里跟着那些个婆子妇人们闲聊。 对于新邻的加入,那些个妇人们大为欢迎。互相打过招呼后,便探头检查崔家小娘子的针线技艺。 这一看下来,妇人们都有些欣慰。看来老天公平,这崔小娘子的灵气全都长在脸上了,手上竟然没有半点的章法,那针脚粗的,也不怕硌了她家官人的脚! 看出了崔家美妇的粗苯,众位妇人们嫉妒之心顿平,加之李妈妈烤的花生好吃,婆子们吃得嘴短,对待崔娘子也愈发亲切随和。 眠棠也不提自家相公店铺买黄了的事情,只笑吟吟借着闲话探听镇上热街旺铺的虚实,顺带问问那些个要卖店铺的店家,之前出价几何。 这些妇人们聊得热火朝天,一旁的李妈妈却一直黑着脸。 王爷立意要这妇人作饵,可坐在自家大门口能钓到什么反贼? 于是借了她们各自散去回家做午饭的空隙,李妈妈对眠棠道:“夫人,东家的第一批货马上就要摆柜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