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盘棋才能练就出的棋艺啊! 这下子,下棋的雅兴全没了。眠棠亡羊补牢,抓起破箩筐里的衣料子,往崔九的身上比划。 夏日快要到尽头了,待得天气转凉,夫君也该添衫了。外衣自然是要买来的才合身体面。可是内衫总要做娘子的亲手做,穿起来才贴心。 因为大病一场的缘故,她全忘了该如何做妻子。 幸好眠棠平日里,常往北街各家门口的长凳上坐,嗑瓜子纳鞋底时,知道了四季冷暖,婆娘的营生,倒是可以跟着一众婆娘行事给夫君扯布添内衫了。 因为莫如带回了夫君的一箱衣服,眠棠就找出了崔九先前的一件内衫,照样子裁剪了布料子,每日细细密缝,如此辛苦了几日,总算是出了些样子。 崔行舟站起身子,任着眠棠拿着衣料子在他身上来回的比划。 眠棠的个子虽然照比江南女子来得高挑些,可是跟他伟岸的身高相比,就显得小鸟依人了。 跟生意场上的利落干练不一样,在针线活计上,这个柳娘子手笨得很!单是这个衣袖子就改了有三四回了…… 他垂着眼,微微低头看着眠棠。她先是微微蹙眉,仔细比量了腰线以后,甚是满意,红唇微启,笑得甚是明悦。 可如此醉人的笑靥落入崔行舟的眼底,却愈加不是滋味了。 这些日子来,他一直在想着:这个女子在那个子瑜公子身边,究竟是一直委屈求全地苟活,还是日久生情,与那个子瑜真生出了夫妻之情呢? 就算她起初是良家妇女,可是被那等儒雅的公子俘虏去做了妻妾,是不是也生出了几分真情不然的话,她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替他管账? 不过想到后来,这女子胆大包天卷了那反贼的银子,崔行舟的心里倒是略微原谅了眠棠。 最起码,她知道迷途知返,不该与那些反贼流寇为伍。 只是那么大把的银子,她怎么敢?他和她做了这么久的假夫妻,倒是能感觉到她的为人,虽然爱财,但绝非贪利忘义之辈。再则说,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贪墨那么一大笔的钱? 而且先前从来没有人寻过她,直到那个子瑜发现了她还活着,才有人寻上门来。 想到那个匪徒说起那个叫“芸娘”的女人,崔行舟冷哼一声。 贼子就是贼子,居然有任枕边人管账的习惯,想来是眠棠失宠,新欢上位,那账本子就转入了新压寨夫人的手里。 也不知是新欢勾结了什么人贪墨了银子,便一股脑地栽赃给了柳眠棠这个下堂弃妇。 类似这般勾心斗角的毒辣妇人,他父王的宅子里乌泱泱皆是。崔行舟从小见惯了她们的肮脏手段,略想想,便推敲出大概了。 想到这里,再看向眠棠,便想起她当初在江里奄奄一息飘浮的样子……再精明更干又有何用,遇人不淑的她就是那样被人利用殆尽,像抛甩垃圾一般扔在了江中…… 眠棠比量完衣服,一抬头就看见夫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只是那目光透着冷峻,竟是说不出的冷漠疏离。 她忍不住迟疑了,复又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两只衣袖子竟然一长一短。 “啊呀!”她羞愧难当地叫了出来。怪不得夫君这么看她,怎么这衣袖子又出错了? “夫君,你会不会嫌弃我手脚太笨?”她不再抬头看他,只懊丧地将手里的衣服扔回到破箩筐里。 而崔行舟此时也从沉思当中拨转了心神出来,看着她羞愤得要钻地的样子,觉得倒是有些好笑,温和地道:“你拨打算盘不是很灵吗?针线活计笨一些,才显得周全,不然天下的灵巧全归了你,其他的姑娘可怎么活?” 这话便如豆粒烛光,一下子将眠棠晦暗的脸儿点亮了,她目光炯炯看着夫君,心里的爱意更胜,觉得夫君就算夸人,也是含而不露,让人觉得特别顺耳好听。 不过夫君既然弃了学棋的心思也好,以后铺子里总归是要他来管的。 “夫君,既然你觉得我算盘打得还行,那我明日便教你打算盘可好?而且铺子里的账本看得我头痛,若是你来接管,就再好不过了。” 崔行舟没想到她会转到这里来,不由的微微蹙眉,迟疑道:“铺子上的事情,你管就好。” 眠棠正替他宽衣,听了这话,先是红了红脸,然后羞怯地说道:“街上的尹妈妈她们总是问我们崔府什么时候添丁呢……妈妈们说,铜银一类,本性属阴,若是想一朝怀胎,当避忌着点……我想着,夫君的年岁不小,也该膝下添子,便想着好好休息一下,调理调理身子……” 这话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她说的话虽然都是正理,可原不该由自己嘴里说出。可让人恼的是,她的婆婆早逝,家里并无催着添丁的老人,少不得要她顶着红布样的脸儿,自己说出来…… 天啊,夫君会不会误以为她是床榻寂寞,迫着他解开心结,跟她鸳鸯双宿双飞?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