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了屋子,眠棠也不多言语,只跪在了祖父的书桌前。 这书房还是老爷子年轻时却为了完善自我,达到文武全才的境界,特意请人布置的。 书桌上摆放着的笔墨纸砚,皆是上品,乃是外租父在各地闯荡时,自己一件件收集上来的。书桌后的书架上摆满了书,都是大部头的,老爷子几十年来也未翻动过,连折页都没有,虽然偶尔蒙尘,但在老仆还算勤快地掸拂下,依然崭新如初。 老爷子从书架上随手拿起一部厚厚的书,板着脸,坐在书桌上垂下眼看,虽然翻书页有些太勤,似乎一目十行,但似乎又看得十分投入,瞟都没有瞟书桌前跪着的眠棠。 眠棠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看到外祖父翻看的书的封面是“匡谬正俗”四个大字,乃是颜师古撰训诂书,非常深奥的一本书,以老人家的的造诣怕是连序言都看不明白。 眠棠守在一旁,也不敢提醒,外祖父选的书不知是信手而取,还是另有深意,总之还是先让老爷子消气才好。 于是,眠棠说道:“外祖父,外孙女不懂事,这些年来未有只言片语,让您老人家担心了。”说到这,想到外祖父对自己的疼爱,和自己一人在外的苦楚,忍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陆武便忍不住心疼起来。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女儿,疼爱异常,可惜遇人不淑,早早离世。眠棠长得酷似母亲,每当看到眠棠,陆武便会想起女儿。 陆武想到这,长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那本厚厚的书,让老仆将刘琨找来道:“我且问你,她瞒着她的大舅舅又作甚去了?” 刘琨可不敢在老镖头面前诳言,当下老老实实将柳眠棠倒卖物资的事情说了出来,临了到最后,还不忘夸赞一下眠棠道:“我们家的姑娘就是聪慧机智,叫个一般人,都想不出等子财路……” 还没等刘琨说完,陆老爷子“啪”一声猛拍桌子,冲着眠棠训斥道:“老大说你失忆了,全忘了仰山时的事儿。我还以为此后你行事会收敛一些。想不到你纵然记不得事,胆子依然不小,行事如初,长此下去你就不怕自己惹来滔天大祸?” 刘琨看陆武训斥眠棠,忍不住心疼柳姑娘一下,在一旁劝慰道:“老爷,也不能这么说,她也是为了全家人……” 陆武摆了摆手道:“是谁要她养全家的?她姓柳,又不姓陆!既然是客,何须她来养主人家?我陆武就算饿死,也不需得我的外孙女舍命去换钱!你此去赚的钱,且都收好,若是敢拿出一分一毫,信不信我一拐杖下去,打死你个不孝的!” 眠棠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绢帕子,低声道:“既然是客,外祖父为何张嘴就打死?难不成您府上开的黑店?要弄些人肉包包子?” 满陆家上下,也就是这个柳丫头敢跟他顶嘴,还说得头头是道的。这一点,臭丫头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陆武被外孙女顶嘴,气得说不出话来,起身还要去打,被老仆和刘琨死死拦着,刘琨如今脸上没胡子,表情倒是能看得一清二楚,只长吁短叹道:“我的柳姑娘啊!你这是要气死你外祖父?还不快些道歉?” 眠棠乖巧跪好,冲着陆武道:“外祖父一向疼我,我知道外祖父才舍不得打呢……眠棠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外祖父你莫要生气……只是我父亲当初花了陆家不少钱,这些个父债女偿,我总得要还清的……一时心急,便走了岔路……我错了。” 陆武的圆眼睛等了半天,总算是不需要用人按了。他看着在下面老实跪着的柳眠棠,长叹一声,挥手叫老仆和刘琨退下,然后冲着柳眠棠道:“起来吧,既然心里不服,装什么孝顺样子?” 眠棠看了看外祖父骤然又衰老了几分的样子,没有起来,只忍着眼泪道:“外孙女真的知道错了,外祖父以前就曾经训导过我,陆家的家训是,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更不可钻营投机……我一时只想着快些赚钱,将您的训诫全忘了……” 陆武起身走过来,亲自将眠棠扶起来后,翻着她的手腕,看了看那上面淡淡的疤痕。虽然赵泉当初给她用了上好的刀疤药,可是被挑断了手筋,皮肤上还是留下了疤痕:“你那时候小,跟你那不省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