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晃了晃双脚,别说胡乱扎的草鞋早就脏污不堪,光脚穿绣鞋的脚底也早已破了烂了。 之前撑着一口气不敢松懈,后来睡完一觉脱险了,全身上下都疼得跟被碾过似的,让她下地走,不如让她就地滚还快一些。 徐妈妈自然不会让她滚,感受着肩上软软的力道,听着念浅安快意清脆的话语,一时对印象中的念六姑娘大为改观,原本硬邦邦的语气也软了下去,“念六姑娘慧眼如炬,老奴男人有幸教导世子爷拳脚,老奴也学了几手。练家子说不上,将念六姑娘安全送回寺里,还是敢打包票的。” 她一旦改观就换了谦称,不像寻常内宅仆妇那样眼界窄小,竟有点江湖侠女范儿。 念浅安满脸崇拜,小眼珠顿时骨碌碌一顿乱转。 第46章 孽缘良缘 徐妈妈的老眼也转了转,心中五分疑惑五分犹豫。 她看得出来,念浅安并非故作姿态,那些赞美靖国公府和徐月重的话,也并非刻意奉承,竟似单纯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的诚挚感叹。 哪里有半点像是对徐月重心怀旖思的样子? 她是徐月重的奶娘,更是除去徐月重身边家将、小厮外的得力心腹,否则不会将护送念浅安的事单独交托给她,她自然有资格知道,春宴暗地里曾发生过什么事。 原本对念浅安即不齿又戒备,现在却即有改观又有动摇。 冷脸是摆不下去了,但也不至于由着性情来,就此和念浅安亲近起来,见念浅安不再开口,便也闭紧嘴加快脚下步伐。 三怀寺的飞檐高墙进入视野时,开路的三两人就消无声息散去,徐妈妈则七拐八拐,照着交待走小路,背着念浅安神不知鬼不觉地转入厢房后门。 不说徐妈妈心中如何想,只说连翘乍见念浅安的“惨烈”模样,也板不住冷淡脸色,忙和徐妈妈一起,半扶半抱地将念浅安架进早就准备好的浴室,顾不上那双怪模怪样的“草鞋”,扒拉开后刚想上手脱绣鞋,就被徐妈妈低声喝住,“脚底的水泡怕是早就脓烂了,你别硬脱,放着我来。” 连翘光听就觉得疼,晓得徐妈妈不同寻常奶娘,便干脆地收手,改而帮念浅安宽衣,才动手就是一愣,“这衣裙……怎么都穿反了?” “昨晚湿了又干的脏得不能看,我怕被找见时给人看见不好,就翻过面穿着睡了一夜。”念浅安随口道,此时也顾不上客气,“劳烦姐姐先给我拿些茶水点心来。昨晚只吃了半只瘦巴巴的野兔,和没熟透的野果子,那滋味实在是……不堪回首。现在胃里又空又酸,不垫点东西,真没力气收拾了。” 就连身为下人的徐妈妈和连翘,从小到大也没遭过这种罪。 连翘脸上的惊忧带出五分真心,更有五分敬佩,忙和徐妈妈商量道:“妈妈力气大手脚利落,我就不留着碍手碍脚了。念六姑娘交给妈妈,我让人送吃食来,夫人还等着听信儿,我先去回禀一声。” 徐妈妈边点头边一把抱起光溜溜的念浅安,送进浴桶里。 另有小丫鬟听了连翘的吩咐,送去茶点给徐妈妈打下手,连翘则转进厢房正堂,心有余悸道:“没想到念六姑娘那样有毅力,那样能忍,伤痕碰到热水时连一声痛都没喊。好好的手脚,又青又烂的,身上也有不少划痕,奴婢都不敢多看。” “头先她撂下那些似撇清似保证的话,我还不信她真转性儿了。如今……”裴氏半是惊奇半是赞赏,想着徐月重刚才回来时转述的情形,不由颔首道:“别看安和公主生性张扬,其实心里最是拎得清利害,到底没真的把女儿宠坏。 不枉桂仪以身犯险,又欠下主持大师的人情去找人。也难怪六殿下一知道是她不见了,就吩咐桂仪点齐心腹手下去救人。六殿下没有由着性子来,晓得顾忌念六姑娘的闺誉,可见和皇后一样,并不把公主的嚣张名声当真。” “六殿下这样做,是给公主府全脸面?奴婢可听说,六殿下和念六姑娘从小就处得不好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