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义自责,说不该连累他,送了他这套青竹桌椅。 魏明安也自责,说不该自不量力,以后再也不自己作死还牵连他人,苍白小脸故作清雅,说要给他的别院整一副枯藤老树昏鸦,被他和魏明义大肆嘲笑矫情后,就勉为其难选了这颗四季常青的树,由他和魏明义亲手栽进这里。 “这套茶具,也是魏三送的,你还记不记得?”孔震轻笑抬眼,深深看着念浅安接着道:“自你……去后,我和魏三再也没来过这里。这套茶具,也很久没用过了。你现在喝什么茶?我准备的是你和魏三都爱喝的正山小种。 就算口味变了,其实你的本性没变。我本该察觉的。出殡那天你追着队伍跑,望见魏三时反应那样异常,我不该轻易被你唬弄。后来在东郊别业外发生争执,我明明觉出你言行古怪,不该固守常理,再次被你蒙混过关。 我本该早就察觉的。如果能早些揪出马脚,如果我能少些顾忌,也许就不用白白浪费三年时光。不过,如今再看这些阴差阳错,倒也值得庆幸和感激。毕竟发现的虽然晚,但足以令我幡然醒悟。” 不久前刚捉住的配方马脚,是起始也是契机,否则他无从经历惊骇惊疑,更无从生出期盼,期盼今生今世,竟还能见到“魏明安”。 他娓娓道来,语气和神态全是温柔追忆。 然而发麻的手不怎么听使唤,本来斟茶斟得挺优雅,这会儿手抖得仿佛帕金森,一杯茶倒有半杯都洒在青竹桌面上。 一脸惨不忍睹的念浅安没忍住:“……还是我来吧。” 从没吃过损招的孔震也觉得没眼看:“……好。” “听你的意思,这三年你一直让人暗中盯梢我?”念浅安自顾分茶吃茶,折腾大半天也确实累了渴了,边品着熟悉的茶香边调整心态,深觉此情此景还强撑不认个球球,破罐破摔得了,“就算你能比任何人都更早觉出驰古阁是针对奈香阁,也该去查奈香阁的老对手,或魏家的政敌。怎么就直接盯上我了?” 她唯独想不通这一点。 如孔震所说,她确实本性不改,无论从前现在,其实都没刻意修饰过言行。 只能说隔门如隔山,不是念家人不是近亲好友,还真接触不到她日常是什么样儿。 孔震先怀疑后笃定她的“真身”,是在确定配方一事后,这之前居然已经盯了她三年,简直诡异。 念浅安一脸细思极恐的震惊表情。 孔震却一脸怅然若失的追悔表情,垂眼看手边茶盏,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抖着手端茶,只看着澄清茶水缓声笑道:“我会起心派人盯你,也得益于那些阴差阳错。驰古阁的胭脂水粉,别人只觉新鲜,我却觉得熟悉。加上那两次和你短暂接触时的古怪感觉,再加上当时正是热议储君的风口浪尖,我让人盯着六皇子的准外家,终归对我对魏家都无害不是?” 先是阴差阳错,后是错有错着。 还真叫他盯出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念浅安恍然,不得不佩服孔震运气逆天,多留一手也能留出这么个成果,默默放下茶盏抿了抿嘴,“有句话你说错了。我不是报复魏家,我是针对魏家。不管我是谁是什么身份,都不会对魏家满门奸佞之名坐视不理。” “所以你想先断魏家财路,再断魏家政路?”孔震语气转而复杂,先斥了句异想天开,而后不无痛心和失望,“老师对内对外,或许有两幅面孔。但对皇上,从来只有一颗效忠的心。别人能骂老师奸臣,你凭什么针对老师针对魏家?” 凭魏父确实是奸臣啊! 念浅安从没这么深刻地认知到,亲情和三观真的可以分割可以对立,语气比孔震更复杂,“一心效忠?也是,如果不一心效忠皇上,魏……相又怎么做得成只手遮天的奸臣?按你这么说,奸臣和忠臣确实有一点相通,都只能效忠一个人一个主子,换个人换个主子,恐怕都捞不着好下场。” 或奸或忠,多少走狗烹飞鸟尽的惨烈先例。 皇上宠信魏父,皇上退位或驾崩后,魏父又该何去何从? 四皇子现在倒是一心拉拢魏父,将来呢? 警世名言有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皇上一向龙眼很瞎,大概能容魏父在侧,轮到四皇子或者其他皇子,只要不是心太大眼太瞎,谁能容得下效忠过老子的实权奸臣? 她对魏父站队四皇子的选择持保留态度,并且很不看好。 孔震自然听得懂她的话外深意,一时沉默无语,片刻后忽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