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先前有人不屑所谓的“冲喜”的说法,这会儿也纷纷赞同。 不管此番能不能让之后的局面顺利起来,好歹圣上的脸上不至于继续阴云密布,他们战战兢兢了半个多月,实在是慌了怕了。 小曾公公奉命来这儿候着,自然也都听到了,他上前又仔细打听了几句,问了战事的来龙去脉,欢欢喜喜地给皇太后和顾云锦报喜去了。 御书房里,圣上让蒋慕渊先去梳洗,自个儿端着茶盏,不疾不徐地嘬。 他在想这一次的奇袭。 眼下自然不会追究蒋慕渊的贸然行事,那未免太本末倒置,他琢磨的是顾云康。 等蒋慕渊重新落座,圣上放下茶盏,道:“奇袭大胜,你做得很好,但有几处,朕还是要点一点你。 既然顾家有人潜伏进了北狄内部,为什么先前送回京的折子上一个字都没有提? 你前次回京来,也没有跟朕提一嘴。” 蒋慕渊抬起眼帘,看向圣上,并没有否认,而是直接道:“我故意没有说…… 您知道的,先前城里风言风语的,说顾家有人通敌,虽说有人信有人不信,但总有那么几个人总揪着不放。 只是百姓们说也就罢了,御史之中都有上折子骂顾家的。 三舅哥潜伏去了北狄,成与不成,我们之前都不知道,也许很快就能有成效,也许要花很多年,也许还没到狄人营地就已经被识破丧命、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我就担心,他以命搏了不算,搏输了,整个顾家要背负那样的骂名,人都死了,却要被说他在北狄升官发财什么的……” 圣上眯了眯眼睛,这番说辞倒是说得通,他道:“阿渊是觉得,朕会听那些御史的?” 蒋慕渊笑了起来,语气颇为诚恳:“我知道舅舅能分辨,可我不想舅舅您为难啊,咱两是亲舅甥,我信您、您信我,可在御史眼里,舅舅您护着我这个外甥就是帮亲不帮理。 御史们性子都烈,一个说不好,一脑袋啪得撞死在大朝会上,那舅舅您就太为难了。” 一口一声“舅舅”,蒋慕渊叫得很顺畅。 他了解圣上的性情,圣上多疑,这本不是无法调解的,可圣上中意孙禛,只这一点,蒋慕渊和圣上之前就只有一条路了。 好在,圣上眼下不会动他,也不可能动,圣上要吊着孙睿,也必须要让蒋慕渊好好的。 蒋慕渊今日手上还握着大功,只要他能自圆其说,圣上也就不会拿这么些边角小事儿来发作他。 不过是和风细雨的敲打罢了。 若不是有前世经历,知道顺德帝的心思,这些年间,仅凭舅甥两人的对话,蒋慕渊都无法品出背后的意思来。 知道圣上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会如何待他,蒋慕渊面对顺德帝时,心里越发游刃有余。 从前是怕圣上疑心他功高盖主,太过出挑,会在他羽翼未丰之时就对他出手,现在,蒋慕渊不会那么想了,圣上的心是“孙禛”,为了孙禛继位,圣上不会早早对他下手。 蒋慕渊笑着道:“有一事想与舅舅商量,南陵战事,不晓得会持续多久,朝廷其他地方自当以安稳为主,北境、北地守将一直未定下,顾家兄弟此番收获大胜,这将军印……” “你倒是举贤不避亲!”圣上哼了声。 “您让我收复北地的时候,也没有忌讳我是您外甥啊,”蒋慕渊笑嘻嘻的,“先前没有定,也是没有好的人选,如今不同了,今日我不提,改明儿朝臣也会提的……” “你也知道他们会提?”圣上虚指着蒋慕渊,“你提了、朕点头,和朝臣提了,朕点头,你以为一样吗?你刚自己还说朕太偏着你会被人说成帮亲不帮理,结果还没几句话,就帮着你岳家跟朕伸手了,像话吗?” 蒋慕渊撑着腮帮子一个劲儿笑。 话已至此,他知道圣上应下了,也只能应下。 大功自然要有大赏,否则,将士们南下打孙璧,心里少不了要犯嘀咕。 蒋慕渊当然能让别的大臣来开这个口,但圣上心眼多,他那么做了,对方也少不得被圣上记下,划归到他蒋慕渊一派之中。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