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丹,身边人一个一个离开。但是他们给她造成的空,都不同于沈琛能给她的空。 ——那要更深,更沉,更长久。 像身体里空了好大的一个洞,你往里面扔石子,咕噜咕噜滚下去。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可是都没有底。这个空缺下面什么都没有,所以永远填不满。 她想看看他。 她觉得她应该看看他。 沈音之想了又想,觉得她有必要告诉他:我因为你都咬破嘴巴,把血分给你了。那个时候,其实我把命都分给你一点点,所以你得好好奖励我,至少五张卡。 她想好这番台词,并不突兀,十分干脆利落。 然后便偷偷摸摸打开门,留下拖鞋,光脚悄悄踩在地上。两只手沿着墙壁摸索,鬼鬼祟祟绕过周笙那亮着的房间,拧动真正病房的门把手。 吱呀。好轻微的一声。 惊得她差点头发都竖起来。 好在里里外外都没动静,小傻子放心地舒口气,猫手猫脚走进去。 房间很暗。 独独床头有盏光束稀疏的小灯。 沈琛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睡着,一根根睫毛浓密而长。 眼角眉梢落着莹莹淡淡的光,眉心却皱出几条细小的皱痕, “不好看。” 沈音之小小声咕哝着,指尖点点他的眉心。 他那么冰凉,稍稍松开些许,下秒钟皱得更紧。 她能感觉他在做梦,梦里可能有个非常重要的人,那个名字将将咬在齿间。 但他是沈琛。 他永远不会念出来的。 ——至少在梦里不会。 她很喜欢他这样,能够感觉到他们是同类。 尽管他非常克制。 她随心所欲。 他爱给她立规矩; 她不爱他的规矩,爱打破它的刹那。 白天的沈音之和沈琛,任谁看来都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不过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只有这般静谧的夜晚时分,天上月亮星星都知道,他们是骨肉相连的同类。 同样步履薄冰、无依无靠地活着: 即便无人在意,偏要加倍珍爱自己的性命。 “不要皱眉毛啦。” 沈音之细细抚平他锋长的眉。 因为她是他,他就是她。 皱眉好像意味着难过,象征着束手无策、输。 她从不准许自己输,就更不准许他输。 除非输给她。 可是他又慢慢、慢慢地皱起眉毛。似乎与她作对,又似乎在梦里碰到实在棘手的敌人。他生着病,抵抗能力大大下降,因此才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难得脆弱。 “哎。” 沈音之歪着头,定定瞅好久。 口中念着‘真是拿你没办法呀’,身体渐渐附下去。 淡薄的一层影子随之落下去,她将柔软的唇贴上他的额头,好似公主给骑士的一个鼓励吻; 又似英雄给美人的一个安慰吻。 她亲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他倏忽一动。 单薄的眼皮缓缓抬起。 像睡美人一样浪漫的醒来。 * 你为什么在这? 他不问这种问题。 我为什么来这? 她也不解释这种问题。 光是视线相碰几秒钟,她自然而然地掀开被子钻进去,他自然而然抱住她小小蜷缩的身子。不需要任何言语,他们形成天生契合的姿势,像半圆合成一个整圆。 “又不穿袜子?” 他摸到她光裸的脚,冰凉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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